旁观者,当局者,破局者
方嘉嘉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饭菜,静静地倾听着,那不远处传来的声嘶力竭的,伴着哭声的叫骂。
偶尔路过的汽车会短暂地吞没张翠凤的声音。乡野的傍晚,没有太多其他的噪音。
小时候,方嘉嘉一直觉得翠凤婶的声音有着从村头响彻村尾的爽朗洪亮。
以前她也讨厌翠凤婶老是对振国伯伯颐指气使。
长大后她想通了,翠凤婶的嗓音变化这么大,或许就是因为那个家里真正能说话,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她一个人。
再好的嗓子,也会被疲惫的生活磨砺得越来越嘶哑。当她的声带里灌满了生活的风霜和沙尘之后,还能说出多少动听的话?
可是今天,方嘉嘉觉得翠凤婶的每句话都说得很漂亮。
“给老子交代清楚!你这几年到底花了宁宁多少钱?”
“那些追债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才晓得!人家说要告你,让你还钱!”
“你在宁宁面前装什么痴情种?你就是个狗杂种!诈骗犯!你现在给老子滚出去!”
“峻宇!向书记你快来!这里有诈骗犯,高为峰欺负我姑娘听不见说不得,把我姑娘骗得好惨!”
“什么意思?你骗宁宁和你结婚,网上欠的几十万到时候想要我姑娘给你还?”
“你以为我姑娘没人要?老子敲锣打鼓请你这个瘟神走!让她和你这个猪胚在一起,老子宁愿她一辈子不结婚!”
“她赚几个钱容易吗?我们当爹妈的都不忍心花她的钱,你是个什么狗东西啊?你算哪根葱?”
方嘉嘉想去看看向宁,但是爸爸从小就教育她,别人家吵架的时候,不去围观才是礼貌。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方建兵,“爸爸。”
方建兵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宁宁。”
朝着龙耳朵餐馆奔跑的时候,方嘉嘉觉得拂过脸颊和耳畔的风寒意凛人,却又让她忍不住期冀,即将到来的春天。
方嘉嘉冲进二楼的客厅,看到向宁拽着张翠凤的胳膊,向振国和向安两父子站在两母女身边,高为峰坐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旁,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张翠凤见方嘉嘉上了楼,“嘉嘉,快把姐姐带到她屋里去。”
“我是真心喜欢向宁,不信你们问问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让她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碗。”
“阿姨,夏天出门就连太阳伞都是我帮向宁举着的,我对她比对我亲妈和那两个亲姐姐还好。”
“猪鼻子插大葱!你在这儿跟我邀什么功?你妈也是倒了血霉生出你这么个没卵用的,少跟老子扯东扯西,你要是不把这几年你从宁宁那儿拿的钱还回来!你看我敢不敢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