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其实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好觉”了,自从章楚死后,他每日半夜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醒来后发现自己其实已经置身噩梦,要么就是泪水顺着眼眶不停地流,湿透一个又一个枕头。
说来好笑,桑冉以前竟不知道自己如此能哭。
所以孩子于他而言,是个救赎,是章楚留给他的东西,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明。
就这么轻声哄了一会儿,相柳重新睡着了,歪在桑冉怀中,张着嘴流口水。
什么旖旎的气氛也都被这震天哭声给哭散了,章楚捏了捏眉心,说:“我回去睡觉了。”
桑冉抱着相柳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点点头,“早点休息。”
章楚带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被他压在心底的事情从头接触到枕头时被一起撞了出来。
饶是章楚没有把烦心事带到梦里的习惯,但在末日来临的今天,他还是不免多思。
今天开会时,桂辛焰向他投来好几次视线,他明显有话想讲,章楚只觉明天桂辛焰可能会派人来找他。
正好,他也想像桂辛焰了解一些情况,比如现在国际联盟间到底是个什么局势,又比如这雨气象局的人到底有没有预测,什么时候能停。
还有,章楚需要去外面看一看,他不能一回来就缩在大厦这个壳子里,耳听为虚,他要亲眼看看外界的人是什么生活情况。
毕竟回来之后他一个大厦外的人类都没见过,这雨下得毁天灭地,他甚至都怀疑外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电早已经断了,厚厚的窗户隔绝了雨声,只透过些微弱的光亮。
在这种环境下,章楚慢慢想着,困意袭来,思绪越陷越深,终于,他睡着了。
他好像又做梦了。
梦中有双眼睛,正如野兽般盯着他,炽热而深邃,章楚觉得置身火烤,熊熊的烈焰包裹着他,梦中有双手在撕扯他的衣服,锦帛裂开的声音格外刺耳,随后他的喉咙被人狠狠一咬,就像被猛兽叼住了后脖颈,章楚身体猛地一头,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
……
翌日,灰扑扑的天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章楚睁开了眼睛,他不记得昨晚梦见了什么,只觉得很累,浑身酸痛,这正是前几日在魔界时才会有的症状,他反应过来时心猛地一沉,旋即低头看,看到自己完好的衣服,他拉开领子,里面的身体倒也完整干净,没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章楚思忖片刻,晃晃脑袋,觉得或许是最近太累了,他穿上拖鞋,开门走出房间。
却见到方启出现在客厅里,正跟桑冉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