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热气蒸熏着她,细汗从身上冒出。而细微的流水声,却让她的沉默越发清晰。
“薇薇,你不放出来也没关系,我爸妈也知道你们家那些事,我们就是怕你一直不回他信息,他会不会自己来找你。”
纪施薇冷笑一声,笑音之中带着浓烈的嘲讽:“那倒是有可能。”
她的父亲向来喜欢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做那些令人生烦的事情。
“我确实把他拉黑了。”纪施薇沉静道:“我不知道他的想法究竟如何,但他一直在说,让我和顾怀予分手。”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耳边依旧是木栖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纪施薇的家庭不差,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父亲是杭城重点大学的大学老师,母亲原本也是老师,后来在身边朋友的鼓舞下去做了服装商人。
小时候她还和父母一起挤在大学的老师宿舍,在人还没有琴凳高的时候,家里就已经为她规定好了人生方向。
上了幼儿园之后他们家就从宿舍离开,就搬家到了新的楼房,甚至于到了初中,家里就直接将还年幼的她送到了国外寄宿家庭,直接在国外读书。
所有的事故发生在她的高中。
那时候她在国外,知道自己的母亲又怀孕了。
她母亲怀孕的时候,已经算得上是一名高龄产妇,那时候二胎刚刚开放,她的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她可能即将有个弟弟。
她曾经满心满意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直到,她放假回国。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国了,假期的时候有时会和寄宿家庭的家人一起出去旅行,加上当时给自己定的目标院校也偏难,纪施薇在更多的时候都会把时间花在练琴和audition上面。
拖着行李的她想要回家给父母一个惊喜,却在开门的一瞬间错愣在了原地。
怀孕的母亲披头散发地大着肚子倒在地上,她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许多乌青,即使是满脸的泪水都遮掩不住她脸上红印,脸上的巴掌印在发红未消的时候又增添了新的印痕,层层叠叠,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初始。
身上宽大的孕妇服松松垮垮露出肩头,却只能看到在肩头乌得发紫的手指印,连腿上都有黄紫色的淤青,而在那些将要消退的伤痕上,却又叠着些青紫色的新痕。
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一手护着肚子,一手阻挡着对面的人手。
那一双正在欺凌、殴打她母亲的人。
正是她眼中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
曾经温和的面容渐渐撕裂,纪施薇不愿意相信,这个在外一向拥有极高评价、在家像是有永远花不完耐心对待她,对待母亲的人,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事实就在她的眼前。
曾经的一切不寻常仿佛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母亲不顾她的一直哭闹,也要将她送出国读书,为什么母亲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悄无声息,在她喂了半天后,却又能及时回答她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