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趴在身边的小女孩“唔”了声,跑去叫妈妈。
陈速坐起来,转头就看见小女孩牵着妈妈走过来。
那女人叫姜思田,活得凄苦,男人酗酒赌博还家暴,或许是天可怜见,某夜醉醺醺出门,掉下山沟摔死了。
她带着一个七岁女儿,相貌端正,贤惠本分。
陈速如今事业小成,快三十了,没女人,不是没人介绍,是他一直找理由婉拒——跛了腿,住老破小,贫贱日子过惯了,哪个好姑娘能看上他这么一号糙人?
杆子有意撮合陈速和姜思田,陈速虽然没兴趣,但在听到女人名字时,还是微微怔住,就这么莫名奇妙收下了照片。
很奇妙的巧合。
姜思田的名字在姜村并不奇怪,她大哥叫姜丰田,二哥叫姜润田,小弟叫姜有田,她叫姜思田,怎么都是合情合理的。
别说姜村的姜思田,苦水乡开超市的老板娘叫陈思甜,八里凼有个杀猪匠还叫朱思田呢!
陈速这些年不说走南闯北,但在这片大山留下过不少足迹,碰见过很多思田、思甜、思恬,却没有一个是他的江司甜。
陈速从未想过会在西南大山里见到江司甜。
姜思田端了一筲箕李子来,她客气地说:“陈哥,吃果子。”
小女孩踮脚抓了两颗,那李子又青又大,她只能抓住两颗,自己吃一颗,咬得嘎嘣脆,另一颗递给陈速,重复她妈妈的话:“陈叔叔,吃果子。”
陈速接过果子,摸摸她的头,道谢。
小女孩咧嘴笑了。小女孩叫朱瑶,长得乖巧,皮肤是山里人正常的健康色,像茁壮成长的一株小麦,一双圆亮眼眸炯炯有神,看向陈速的目光里有藏不住的期待,和拿不准的喜欢。
母女俩见过陈速的照片,知道他今天会来姜村,都穿了新衣服,但姜思田怕帮厨弄脏,还是系了围裙,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手绕到腰后去解带子。
陈速平静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上。
女人红了双颊,低下头,脱下围裙挂在身后的枝丫上,又勾起颊边散发挂去耳后,动作羞涩而扭捏。
那双手并不细腻,骨节大,粗糙,是做惯了脏活累活的一双手,皮肤也是健康而粗旷的颜色,没护理过的嘴唇涂了口红,红得有些干裂,两只眼睛明亮、羞赧。
这样的女人跟着陈速,跑生意进后厨,前台收银后堂打杂,什么都能干,姜思田不嫌陈速是个跛子,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她前一个男人都烂成那样了,她没说过对方一句坏话。
甭管是不是逆来顺受惯了,这样的女人善良、本分又踏实,毫无疑问是个好女人。
但陈速无法回应什么,他低下头咬果子,说:“挺甜的。”
女人摸了摸颈侧,笑说:“今年果子结得好,陈哥喜欢就带点。”
陈速没拒绝,又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