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过上午十点,桑渝从学校出发,到大伯家时,容筱和桑远南还没到。
多年前,桑远南和桑渝大伯桑远东先后进入一家企业,发展成绩却截然不同。
桑远南为人老实肯干,在容筱生育后不久被调往外地分公司,美其名曰管培,过两年回来晋升部门经理。
桑远东八面玲珑,凭借一张巧嘴相机行事,在总公司顺风顺水,还没到两年时间已经坐上了经理位置。
职位被占,桑远南想要辞职另投时,又有奶奶从中说和,认为兄弟两个不管谁做了经理都好,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帮衬。
一直到桑远东两次晋升后,桑远南的事业才有起色,两年前调回南礼。
桑渝进门换鞋时,桑麟正坐在客厅打游戏,他没带耳机,整个客厅都是游戏机里吵闹琐碎的打斗声,奶奶和大伯母坐在一边,拔高嗓音聊着天。
桑渝微一皱眉,很快收拾好神色。
-
上午十一点,温外婆摘下眼镜,揉了一下皱着的眉心。她在灯下检查过旗袍上的一针一线,见没有问题,撑上衣架挂好,收拾好台面锁上店门回家。
街上熙攘热闹,旁边的杂货铺子挂出些兔子灯笼,年轻妈妈拗不过孩子的执着,扫码买了一盏。
超市门口摆放整齐的月饼礼盒上挂着大大的平价标签,倘若卖不出去,今天晚上将会打起折扣。
团聚的节日,人人脸上染着点笑。
推开家门,厨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冲洗声,早上出门前炖上的牛腩浓郁飘香。
外婆洗过手接下温斯择手里的青菜,让他出去呆着,温斯择却没动,只看着身前老人。
一年年过去,温斯择记得清楚,最开始只是黑发中冒出几根银丝,后来,银丝越来越多,鬓角的头发也白了,再后来,外婆去染了发,那些银白便每隔几月出现在发根。
白色发根上的黑色头发,像是接不上的一段人间岁月。
外婆回过身时,见温斯择正盯着自己的头发看,笑着开口,皱纹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不好看了是吧?这几天太忙,等过上几天有空了,我再去把头发染一染,现在人老了吧,反倒想追求点时髦。”
外婆动作麻利地清洗切菜,动作间不见老态的迟缓,可是温斯择知道,长期久坐缝制,她的腰背会疼,指节也会疼,疼得厉害时半夜仍旧无法入睡。
止痛片便成了她的常备药,放在她房间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
“没有老,银发也很漂亮。”温斯择开口。
外婆僵着身体没动,眼眶蓦地一热。
温斯择天生话少,更别提这种哄人的漂亮话,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学着说些体己话,让她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温度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