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官又是为了什么?”见墨珣被问住,宣和帝才又继续问。
“我……”墨珣刚开口,见看见越国公眯了眯眼睛。宣和帝一直注意着墨珣的反应,自然也现了他往越国公那儿看了。墨珣忙改口,“草民……”
宣和帝也不纠正,就随墨珣说。
“草民想做官,是为了……”
“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
“为了能够拥有权力。”墨珣这么一说,宣和帝和越国公都有些难以置信。墨珣也不管他们探究的眼神,继续道:“有权可济苍生,安黎元。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1。草民亦可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越国公其实一直认为墨珣年纪小,考科举也不过是因为家中有人读书,他便跟着学了些罢了。宣和帝问一个孩童为什么想要做官,这本就是一个很不合理的行为。但再不合理的事,只要是宣和帝做的,那必然也有其合理性。
这样一个问题,就算宣和帝拿去问任何一位大臣,恐怕所得的答案都与墨珣所言相差无几。但墨珣年纪小小,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不易。
宣和帝闻言反而直摇头,“师爱卿果真是教得好。”原以为墨珣年纪小,会说出什么不同的言论来,却没想到还是这些。宣和帝觉得失望透了,也不想继续同墨珣说下去。
墨珣知道宣和帝不想听这种空话,但实际上只有这些话说出来才无功无过。“草民不做官,也总会有别人做官。但没人敢保证所有的为官者都能够造福百姓,能够明辨是非曲直,不贪污腐败,不埋没良心。”
“你又能保证自己能够造福百姓,不埋没良心?”
“管不住自身,人又与禽兽何异?”墨珣这么说着,起身朝宣和帝拜了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君子有絜矩之道。既然皇上金口玉言恕草民无罪,那草民便如实说了。”墨珣不等宣和帝给反应,便继续道:“草民必定是有私心的,草民希望获得一定的权力,使得草民能够有能力去守护所在意的人。草民毕竟只是一介普通人,做不到与皇上一般大爱于天下。但若草民有朝一日为官,定当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若居于庙堂之上,必当匡君辅国,安。邦定国。”
一时间,屋里屋外的人都有些仲怔,但宣和帝很快反应过来,大笑出声,“哈哈哈哈,那朕就好好看着有朝一日你入朝为官的那一天。”
墨珣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他一直表现出的只是为了能够护住家里的人,能够在林醉开口时帮上忙,才想着要考科举、当官的。但若是让那等狼心狗肺之徒为官,最终导致生灵涂炭,百姓苍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让他放任国乱岁凶,他还真是做不到。
若他真能将凡尘俗世撇至不理,那他也不必时不时派门徒下山帮人解决麻烦了。玄九宗若是不想让凡间的事沾惹上,只需一个大阵便能解决,而他本人也大可以找个地方避世,安安心心地修自己道。
无论宣和帝这笑是信或不信,墨珣只要无愧于心那就够了。
第1o3章
笑过之后,宣和帝便起了身。一直在门口守着的马公公见到宣和帝的动作之后立刻迎了上来,宣和帝这就冲越国公道:“今日就到此吧。”这么说着,宣和帝便又加了一句,“你这孙子有点意思。”
“圣上谬赞了。”越国公与墨珣跟在宣和帝身后,目送着宣和帝走了出去,这才各自呼了一声“臣恭送皇上”、“草民恭送皇上”。两人一直躬身垂目等着宣和帝先行离开,这才由别个内监领着从御花园的绛雪轩绕了出来。
墨珣心中有疑惑,但却并不开口问。这里毕竟是宫中,就算声音压得再低,也总归还是会走漏风声。更何况墨珣他们刚从摛藻堂与宣和帝谈完了话出来,若是一路上嘀嘀咕咕的,那要说不是在讨论宣和帝都没人信的。
行至景运门,内监便退至一旁,不再往外了。
越国公看了一眼时辰,觉得也差不多该下衙了,便领着墨珣上御史台走了一遭。虽然他是奉了皇命,随着宣和帝到后廷去的,但是作为目前御史台的最高领。导,他总不能一个上午都不露面吧?
越国公一回到御史台就把墨珣交给了衙门里的下人,让他领着墨珣在不紧密处随意看看,或者找个地方给他坐。
“祖父你先忙吧。”此时毕竟还在宫中,又是御史衙门,越国公自然也不担心墨珣会出什么事。
等越国公问过了侍御史,知道早上没什么大事,便领着墨珣回了国公府。
墨珣一路上没好问,越国公看起来似乎早已习惯了宣和帝的状态。等两人进了府,赵泽林与伦沄岚便迎了上来,而伦沄岳尚在翰林院。
伦沄岚仔仔细细地将墨珣打量了一番,见他与平时无异,便暗自放下心来。
“我猜着你们中午就是要回府的,饭菜刚备上来。”赵泽林虽有心想问,但此时人多嘴杂,还是需得找个好时机。
越国公立刻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赵泽林。“用过午饭之后我还得赶回宫里。”意思就是——有什么话,你问墨珣,或者等我晚上下了衙再说。
“那就先用饭。”赵泽林心领神会,也不再多说,便宣布开饭。
墨珣本也有话想问越国公,但看样子越国公用午饭时大概是什么都不想说了,便也闭嘴不言。他虽心中觉得宣和帝的行为有些古怪,但若要认真说起来倒也是没什么。又什么硬性规定,做皇帝的一定要目光逼人、话语严谨。
用过午饭,墨珣送越国公出府,在院子里便问了句,“皇上是一直如此吗?”
越国公大概是料到墨珣有此一问,便点点头,“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