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门,轰隆隆的雨声只剩下川流不息的闷响,听得他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回到房间发现司煜深正靠坐在床上看书,他想了想也换下外出衣服,穿着简单的背心短裤上了床。
外面正在下雨,温度清凉得很,屋里自然也没开风扇,司煜深悄悄瞄了眼这个正在跟自己冷战,却又悄悄爬上床的人,没说话。
过了会儿,侧躺着的安遥忽然往上爬了爬,自然地抱住司煜深左胳膊,闷声道:“你是瘸子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实,你不可以因为这个生气。”
司煜深:?
这小傻子是来挑衅的?抱着别人的胳膊挑衅?
安遥又道:“我是傻子也是事实,所以我也不生气了,星星说冷战是很严重的,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司煜深听明白了,这是有场外指导,他问:“宋星还说了什么?”
“嗯……”安遥捏捏怀中的手臂回想着,“他姥姥说,只要没死,别的都是小事情。”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
司煜深视线转向窗外,看着如流水般倾泻的大雨,又想起他车祸那天。
在以为死亡即将来临的那一刻,到底是对信错了人的愤怒多一些,还是对没能停下脚步好好享受人生的悔恨多一些。
他前二十二年努力的目标都随着那一场车祸,那一场雨被冲散了,从医院醒来后,他觉得他之前的人生是可笑的,往后的路是迷茫的,但与此同时他心中还有一股恐慌随之生长。
郁青越是劝他去医院重新做检查,这份恐慌就愈像汲取了新的养料似的,生长得愈发狂妄。
“其实,我一直在害怕。”司煜深忽然开口道。
“啊?”安遥错愕地爬起身,扭过头看向司煜深,“怕什么?怕我吗?”
这副呆呆的模样,司煜深不禁失笑,拍拍安遥毛茸茸的脑袋,把他按回床上,继续道:“我是怕新的检查结果和之前医生告诉我的一样,我怕他说我叔叔没有对报告动手脚,我是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昨天司煜深打电话时,心底那股躁动不安正是来自于此。
“只要我不去重新检查,我的心底就永远存在两种可能,站得起来或再也站不起来,我可以永远抱着那份希冀活着,永远忽视另一种可能,但如果说检查完结果很糟,那我……”
司煜深说不下去了,他觉得有这种心里活动的自己很懦弱,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因惧怕一个可能而摇摆不定。
“很糟,是有多糟呢?”安遥忽然问,“糟是坏的意思吗,那你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答案很简单,且一直摆在两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