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照旧人来人往,焚化烟囱高耸入云,一大清早就浓烟翻滚,延绵不绝。
关妍现场交纳余款,火化流程一概不问,直接把剩下的事全权交由工作人员完成。花钱不仅能插队,也能买个清静省事。站在外面和罗凯闲聊,关妍摸出烟散给他。罗凯摆手,说自己烟酒不沾。关妍笑言,不抽烟不喝酒人生乐趣少一半。
罗凯好心,“姐,你也少抽点,吸烟有害健康。”
关妍不以为然,照点不误,该抽抽。
约莫一小时后,工作人员出来通知她收捡骨灰。
老式的火化炉,劣质的柴油,焚烧台上,骨比灰多。工作人员递给关妍一把小榔头。周围其他逝者家属皆哭哭啼啼,迟迟不舍落槌。唯有关妍面无表情,一下下地,果然又利落。
“姐,你养母生前跟你关系很撇唛?”一直跟着她的罗凯忍不住问。
“你说对啰,撇得很。”手起锤落,关妍声音冰冷。
罗凯立刻绷紧神经,套话似的,“所以你把她送进天颐养老院不管,她被虐待你也不闻不问?”
“依据呢?”手里动作一停,关妍斜眸反问,“莫非你们办案全靠猜?原来当刑警这么简单。”
罗凯到底年轻,轻易就被堵得红了脸,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碎骨敲得差不多,工作人员又来推销骨灰盒。
关妍选了个最便宜的,抱着骨灰盒来到莱河边。背着风,手一扬,尘归尘土归土。拢近火机点烟,她打开手机。
十几条阮东升的短信,关心她有没有戒烟,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处理完后事,有没有被他姐姐骚扰。
关妍看完回复了一条,说她今天返程。
指间香烟风中燃烧红光点点,她回头问:“卷毛毛你不冷唛?还要跟我跟到好久?”
“曹队喊我把你送到环城路。”抱着胳膊缩成一团,鼻涕快流出来了,罗凯猛吸两下鼻子。
“送?”关妍开怀一笑,“没想到我走嘞时候会有人送,谢谢你啰,卷毛毛。”
罗凯怪不好意思的,忙摆手,“没得事,没得事。”
“走嘛,再不走你要冻成冰棍啰。”踩灭烟头,关妍提步走在前面。没有理会兜里嗡嗡振的手机,她忽而扭头,“卷毛毛,你觉得我像坏人不?”
罗凯一愣,思考后才回答:“坏人也分很多种。”
“说谎算不算坏人?”关妍又问。
再是一番细想,他谨慎道:“那也要看对哪个说,说嘞哪样谎,为哪样要说谎。”
关妍受教一般点点头,埋首继续前行。
昨天曹征问她有没有和何梅联系过,她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