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场饭局,表面上是为小儿子过生日,实际上是撮合一群生意人来观瞻大儿子的商业潜力——他继父是做体育用品起家的,季茗心这种形象好、技术好、刚拿到国家队资格的明日之星在未来会有多大的商业影响力不言而喻。
金蛋下在鸡窝里,毫无血缘关系的公鸡也得忍不住上去趴着孵一孵。为了展示自己对于季茗心这颗金蛋的控制力,继父在饭桌上要求季茗心唱首歌。
其他人惊讶,问季茗心居然还有这种才艺吗?
继父洋洋自得:“挺招小姑娘喜欢的,小时候那情书就没断过……”
季茗心面似沉水,偏偏继父还在背对着他向另一位生意伙伴喋喋不休,他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冲动——想把汤碗扣在他后脑勺上,他胳膊都抬起来了,又看见季然哀求的眼神。
季然埋着头,用余光不住地刮向他,还抿住嘴轻轻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求你别冲动。
季茗心抬起的手最终放在了餐桌边,他得体地冲客人们笑了下说:“下次吧,今天打球把嗓子喊劈了。”
这些大忙人应该都没功夫去看比赛视频,否则他们立马就能发现,季茗心在球场上和个哑巴也无甚区别。
很矛盾的母子关系,像一团解不开的黑线,季茗心常常自我审视,结论是他恨季然,又有点爱季然,继父不在时,他总是习惯于用最尖锐的词语讽刺她,可一旦继父出现,他又很快转变立场,和季然站到了同一阵营。
哪怕要忍受自己最难以忍受的,他也不希望季然在那个家里难做人。
其实,季然对他也是一样,既嫌弃到宁愿不是自己亲生的,偶尔又希望他能亲昵地叫一声妈妈。
季茗心在这种最纠结的亲密关系里成长,对亲情处理得一塌糊涂,更别提什么友情爱情,这些年他对亲密关系嗤之以鼻,亲密关系也从没找上过他。
直到秦郁棠从天而降,扑上来给他一个拥抱。
季茗心感到自己好像走夜路,走着走着兜里多了一根火柴,还没擦着呢,先觉出了光和热。
他走过人行道,去向公交车站,末班车正好靠站,车里大把的空座,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边听歌边回复秦郁棠消息。
季茗心:“那你住哪里?”
秦郁棠心中的不满被他连续发来的消息轻微捋平了些——其实她只想要季茗心的一点好奇和关心嘛,和自己对他一样。
她靠在椅背上,咬着根苦咖啡雪糕啪啪按手机屏幕:“没有人告诉你,我们国家允许高中生寄宿吗?”
季茗心手肘搭在车窗边缘,盯着掌心的手机发笑:“哦,你住宿舍啊?那你周末不回家?”
秦郁棠懒得解释太多,干脆简短道:“我一个月只回一次。”
至于原因,任他猜想去吧。
邻市间动车往返,既快捷又便宜,总不至于是因为付不起路费,也不会是挤不出时间——都有空陪朋友去看比赛,不可能没空回家。
那就是不想回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