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殿象征着他的威仪,他的功绩。嬴政还记得那宫殿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每一分细节,闭上眼,那炽烈的火光便仿佛要灼伤视线。而这一世,他将改变这一切,要让它以傲视苍生的姿态伫立在这城中,永恒不朽。
却不知那人,是否当真能达成他心中的希冀。
“滚!”
房门被仓皇地推开,侍姬裹着未及穿好的衣服,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未及站稳,便被门外的侍卫们架起身子,捂起嘴,拉了出去。
眼见动静已然远了,守候在门外的宫人谨慎地朝房门边走近几分,道:“陛下,可还需臣……”
“不必了!”
“诺。”宫人只得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不敢再有多问。
这侍姬已是今夜的第三个了。早便听闻陛下在东巡之际随行带了五人,如今无一活着回来,而今夜一连三人都被这般轰出门去,实在叫人心头疑惑。
虽然素知嬴政颇有些喜怒无常,然而此番入宫的侍姬均是由他亲自过目拣选的,为何如今却竟无一能得他心?
房外宫人暗自疑惑,而房内嬴政却是心乱如麻。
随手将散乱的衣襟扯了扯,他背身倚靠在床榻内侧的墙壁上,仰着脸,望着正前方的窗。
今夜月色分外清明,自窗外如流水般泻入,在房内留下一块块带着斑驳窗花的明亮花纹。
分明是如此静谧安宁的情景,嬴政看着看着,却只觉得心内越发烦躁。
便是在这月色朦胧的明晦间,那三张有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容,竟纷纷叠上了同一个人的影子。
有许多个瞬间,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面上的神色,纵然闭着眼,那被极力隐忍着的情动之色,却是分外明显;他可以清晰地听闻对方唇齿之间流泻而出呻吟,带着不可抑制的喘息,却分明是一种欲拒还迎的诱惑。
脑中还未及反应,周身已然不可抑制地血脉喷张。然而下一刻,那影子却形如鬼魅一般,骤然消失。当嬴政再定睛看去的时候,雌伏在身下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不像……半分也不像……方才如火一般炽烈的情欲,瞬间降至冰点。
将人赶了出去,嬴政脑中混乱至极,却不愿相信是那样一种可能。
于是换第二人,第三人,却俱是如此。仿佛是中了邪魔一般,女子柔美细腻的身子竟比不得那人神情的一丝波动,全然勾不起他半分的欲望。
末了嬴政终于放弃,这般独自靠坐在在房内,试图将思绪打理几分。
重活一世,人总会是有些不同的。若说上一世,自己所作所为大都是率性而为,不问缘由,那么到了今生,嬴政发觉自己所思所想,不觉间已然多了许多。
也许是深知冲动的后果,也许仍有太多疑问未曾明白。
比如,他始终不能明白,自己和扶苏,父亲和儿子,是如何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前世他在一个醉酒的夜晚,被对方一个亲吻引得天雷勾地火,今生同样是一个醉酒的夜晚,却是他主动将对方压在身下,一发而不可收拾。
仿佛有一个怪圈始终在二人之间,想逃逃不出,想避避不开。纵然二人是如此至亲地血脉相承,也无法幸免,被这怪圈之中的命数伸出爪牙,狠狠地拉扯进去,渐至深陷沉沦,不可自拔……嫌那月光太过刺目,嬴政略略偏开了头,将手用力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