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安赶紧拍马屁:“天师三年就学成了?”
王子江哈哈大笑:“我是天才嘛!”
说话间,到了小面馆。面一上来,张平安尝一口,叹道:"正宗!和我在家吃的一样?"
老板娘笑嘻嘻地探出头:“你是阜阳的?"
张平安笑:“是阜阳下面郭张村的。”老板娘说:“老乡呀。”端来两颗卤蛋:“送你们的。”
王子江又叫了啤酒烤串,两人连吃带喝,称兄道弟。张平安喝醉了,痛哭流涕:“哥,你好人哪,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好人哪。韩主任也是好人,可他不在了。"
王子江也喝醉了,搂着张平安哭:“弟啊,我羡慕你啊,你脑子是咋长的啊,高考状元哪!我连高中都考不上”
其它客人,都端起碗,坐到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了。
吃完喝完,两人走出门,沿着河散步,把酒疯撒了个遍。张平安许久没这么放肆,也没这么快乐过了。他心想:我何德何能,能认识这样游戏人间、自由不羁的高人呢?他真的帮我太多了。
王子江也想:乖乖,高考状元哎!高考状元是我小弟哎!
一周之后,张平安申请休年假。
这事在单位里成了新闻。谁不知道张平安是加班狠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在岗三百六十闻天。有一回他摔倒,手舟骨都裂了,去医院打个石膏,就又接着干。这么个人,既没有婚丧嫁娶,也不是生病,就单单纯纯地休年假!
批假条时,钱主任还开玩笑:"你是得多休息,这半年,看你脸色越来越差,我都担心。有空做个体检,谈个女朋友。工作重要,生活也重要嘛!"
要搁从前,张平安一定觉得,这是客套话。但现在,他诚心诚意地点头,感激地说:“您说得对,是要协调好工作和生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批完假,张平安就带着行李,坐车回家了,他的旅行箱里装满土特产。以前他总觉得,这些东西,淘宝上也买得到,犯不着千里迢迢带回去。但回到家,看着母亲喜笑颜开地一件件拆礼物,他才意识到,自己带回来的,和淘宝上买的,对母亲来说,差别很大。
父亲的去世,一直是母亲心里的疙瘩。从小到大,张平安都避免谈父亲。但这次,他主动提起话头:“妈,我爸不在这些年,你挺苦的吧?”
母亲看着他,总是柔弱、发愁的眼睛里泛起水意。她摸摸张平安的头,说:“妈不苦,你苦。你爸刚走的时候,妈自己害怕,就老在你身上使劲儿,不准你玩,只准你学。妈那时候想,等你考出来,妈就能喘口气了。后来你是考出来了,也挣钱了,可是你整天不开心,妈觉着,对不住你。”
张平安鼻子一酸,笑道:“妈,我没有不开心。"
妈忧愁地笑:“你开不开心,妈还看不出来?”
那天晚上,母子俩第一次彻夜长谈。母亲说了父亲去世后她的辛苦,她一个女人在外面挣钱的艰辛和成就,还说了她有过的一段刻骨铭心却不成功的恋爱。张平安也说了自己和别人格格不入的孤独,说了他非得走正道、争头名的压力。聊完之后,母子俩都像解开了一桩心结,也更亲近了。晨曦微露之际,母亲下厨做早饭,张平安跟去打下手。这也是“第一次”。以前,他把家务视作
“贱业”,万般皆下品,惟有考试高。现在他觉得,吃东西、做饭,都自有其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