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相当于挖走了他的一株松树,同时又移走了太子殿下的一棵果树,他是心疼他的树枝儿,可太子更痛惜他的果子,五十步笑百步,虽惨但爽。
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行佛事大典,今日父皇仍没给陆坦安排什么正经差事,那么定是另有他用。现如今太子幽闭,可谓天意,小陆郎君咱们不如联起手来搞搞事情,不要错失良机…
春光之下,三皇子面如冠玉风姿标致,闭门将养了半年,气色倒是不错,陆坦心里尤为腻烦,要说所有皇亲国戚里他最烦的就是此人,偏偏他还总往跟前凑。
小陆郎君后退一步,毕恭毕敬道,“回王爷,陆某向来克己奉公,一门心思想得是如何把陛下安排的差事办好,对诸位皇子敬畏有加,不敢有半分私心杂念~”
这位跟陛下一唱一和配合得真是好,相互推诿绝不担责。李岘蹙眉道,“陆公子莫非还因那秦氏女对本王心存芥蒂?你我巍巍七尺男儿,若因一个女流之辈伤了和气,实在是大可不必…”
闻听此言,陆大公子笑出了三分邪气,“殿下既然提到私事,那就另外一说了,「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在下尚能心平气和地与殿下地对谈,已是难得。”
说罢便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定西王原地摇头嗟叹。
跟过来的宦官是他母妃周贵妃宫里的下人,那小太监在一旁传话道,“贵妃娘娘着小的禀告殿下,殿下刚刚重获自由之身,理应专程进宫面圣,今日母子不宜相见。另外,前日二公主生辰,魏才人带着玉安公主进宫了…”
李岘愣在当场,二妹妹生辰,他还在禁足,王妃自然也不便出宫,只由周贵妃随了份礼。秦遇安与李淇的新仇旧恨谁人不知,她去干什么?真心是道贺?可也听说打起来,那就必然是受陆坦之托。
只是四皇子李岭才十岁出头,陆坦拉拢他做什么?
不对,他是想通过魏才人这个跳板拉拢郑尚书甚至户部,加上江南罗氏及长公主之力,再借助北疆大都护之威,大塘的半壁江山几乎就完全摆脱太子及皇子们的影响了…
可惜了那许多他暗暗罗织了的商路和人脉,尤其是那个让他重回康健体魄的「稚子还阳丹」,本来想得是等他完全康复了将这笔生意做大,单凭这一项就不知能笼络多少达官豪绅,也是可惜了。
刚出城门,李岘正想换匹快马回府,一个面皮光溜溜、穿着常服也没什么遮盖作用的侍从一路小跑到他的车驾前,低声道,“三公子留步,我家公子有请~”
残阳悬在西山边上,小陆郎君再进大广苑时,已是傍晚时分。秦宁正在书房一边翻账本儿一边督促靖儿练字,见陆坦推门而入,她抬了一下眼皮一动没动,倒是秦靖站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靖儿怪道,“今日还未掌灯,兄长怎么就来了?”
这位前姐夫不就喜欢半夜翻墙头么,陆大公子「啧」了一声蹙眉,“之前都是赶巧了白日间没空而已,今儿本该更早些才对…”
秦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陆坦继续道,“你先去外头跟不急哥哥玩会儿,我跟你长姐说句话。”
“那怎么行,”秦靖将笔架起来,一本正经对着陆大师兄道,“我这几日之所以回苑子,一是老四病还没好,夫子给我们放了几天假,另外就是母亲让我过来护着我姐,说冬葵秋葵都不中用,怕姐夫你乱来~”
一席话说得陆坦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动怒。不怒吧,何时他翩翩小陆郎君成了登徒子?发怒吧,这臭小子又叫他「姐夫」。
他信手拈起桌子上秦靖的字,抄起笔来凝眉画了满篇儿的圈儿:这个「笔力虚浮」,那个「笔势孱弱」,批完提起嗓门儿冲窗外吆喝了一嗓子,“带这小子下去好好练练字儿!”
“好嘞!”但见不急笑嘻嘻地推门进来,捏起秦靖的后脖领子就要往出带,秦宁嫌他们闹腾,“你为难一个小孩子干嘛?”
陆坦睨她,将那张大字拿给她看,“哪个圈儿画得冤枉他了?”
那倒没有。不急依旧笑吟吟地,“今日你姐夫骑过来一匹汗血宝马,通体银白,漂亮极了,你想不想去看…”
话音未落,不急手里头就空了,那少年夺门而出。秦遇安愕然,不是说要护着她么,一匹马就给拐走了?
秋葵端过来一碗面,掩门而去。秦遇安看着一脸不愉快的小陆郎君,“还没吃饭?”
喜婶儿的手艺暂时安抚了陆大公子的胃口和情绪,“没出宫门就被李岘堵了路,倒胃口…”
难怪方才说「今日本该早些」,估计为了避开定西王特地错开了些时辰。
秦宁递给他福似海飞鸽传过来的纸条,陆坦看罢,便对上火烛烧了。秦遇安也是疑惑了半晚上了,“太…那位竟然真的如此大胆?!”
罚他禁足,他不但出了东宫,还出了城,甚至还与人私下会面。“这不很正常,”陆公子实在很满意这碗面,吃得心满意足了,方才腾出空来跟她说了句话,“他在京都的本事远在你预料之上,再说,胆子不大的话,谁家十岁出头的小孩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养蛊虫?”
两人正在叙话,窗外传来冬葵的低语,“小姐,后山虎狼沟附近果然上来了几个探子…”
虎狼沟是屏泉山半山腰上环着大广苑的半圈壕沟,是当初修葺苑子时陆坦专门留出来防狼的。这些年除了豺狼虎豹,活人就掉进去过一个史郎中,逃亡中的药神也是因此得救。
不等秦遇安发话,小陆郎君头也没抬替她答道,“莫要理会,若不慎掉下去了,算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