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得过于爽快,陆坦准备的很多说辞还没来得及用到,“莫非…是你想悔婚?”他一下子想起吴将军那「泥腿子配不上侯府千金」之说。
“没有。凡事理应善始善终。”
倒是一拍即合。
接下来,宾主在定亲之后的一些关键问题上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了共识,如四时八节要相互问候,适逢亲友生辰寿诞等要代替彼此送温暖等。陆坦絮絮叨叨说完二人要保持通信以获最新情报时,半天却没听见秦宁的回音。
凑近一看,这小娘子羽睫轻垂,鼻息恬淡而悠长,睡着了。
素罗中衣裹在她身上,螓首蛾眉,秀发如瀑,纤长的颈子在月光下温润如玉泛着珠光。光阴在这女子的身上施了法术,穿过时光长廊,那个瘦小的柴禾妞儿破茧而出,羽化成蝶了。
入夜微凉,陆坦手刚抬到一半,但见秦宁一翻身,将羊毛毯子紧紧地裹在身上,沉沉睡去。陆公子讪讪地收了手,人家会照顾自己。
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环顾四下无人,陆公子气贯丹田脚尖点地刚想跃上房顶,鞋跟儿被人狠狠踩住,冬葵的声音冷嗖嗖地冒了出来,“姑爷,还是烦请走大门吧。”
夜色深沉,府中静悄悄,人大多已入梦,冬葵举着一盏明晃晃的气死风灯在前头引路,陆员外郎悄声嘀咕,“这般招摇也不太好吧…”
正在忐忑,但见中厅书房门户大开,一声寒暄传来好不爽朗:“贤婿!别来无恙啊!”
这一晚,陆大公子一身墨色锦衣穿得委实多余,谁的耳目也没掩住。
落座后但见侯爷慈眉善目,捻起茶盅道,“来,喝茶。”见女婿犹豫,又道,“这是安神助眠茶,但喝无妨。”陆坦听罢,欣欣然端起了茶盏。
秦侯爷赞道,“贤婿真是临危不乱!见到老夫竟丝毫不见慌张…”
这不是赞叹,言外之意分明是「你个登徒子黑灯瞎火爬我家闺女的罗汉床是何居心?给你个机会从实招来要不然看老夫不打死你!」
陆坦放下茶盏,整衣束带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岳父大人在上,阔然此番是鲁莽了些。但事关遇安与我的终身大事,小婿还是想听听遇安的本意。”
“哦?”
于是方才,在秦宁那里没用上的理由,在侯爷这里和盘托出,全部派上了用场。说到塞北联防,陆坦就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深信侯爷素来心怀家国天下,了解了个中原委,只会支持不会反对。
当然不会反对,不但不反对,侯爷还暗暗松了口气——前两日夫人还在发愁,宁儿虽看起来有了些大人样,实则肾气未足癸水未至,要是这么早就嫁出去,如何舍得。
因此,侯爷只提了一条,“婚事延期不宜超过三载,否则恐有非议,人言可畏…”
陆坦顿首,再拜致谢。
正事儿谈完不着急散场,翁婿二人天南海北相谈甚欢。
陆坦疑道,“岳父大人,您是如何得知小婿入了府?”心说要是秦宁屋里那个冷脸婢子通风报信的话,那以后得防着点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