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臻忙道:“我姓顾,名……”话未说完,一人扑在二人的桌子上,激得茶水四溅,原是那两群人打斗激烈,殃及池鱼。
其华站起来道:“雨停了,咱们走吧,狗咬狗没啥好看的。”顾云臻哈哈一笑,二人出了茶寮。他仍将其华送到杏林,其华下了马,道:“顾公子,多谢你今天教我骑马。”顾云臻板起脸道:“你以为你现在就算学会了吗?至少还得再学上半个月,才能让你单独策马。”其华吐了吐舌头,道:“你真严厉。”顾云臻肃容道:“严师才能出高徒,你学不学?要学的话,咱们从明天开始正式教。”其华忙道:“当然学。”htTΡδ:。bǐQikǔ。йēT
顾云臻自幼没有什么玩伴,院中的丫环们在顾宣的积威下不敢和他调笑一句,这时忽得和一位这么清丽的同龄少女说说笑笑,不禁飘飘然道:“既然想学,那就得正式拜师。”可话一说完,又有些后悔,万一她真的谨守师徒之礼可怎么办?
其华却听出他是谑笑,瞪了他一眼,道:“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就想当我师父啊?”被她这么一瞪,顾云臻一身骨头顿时轻了几两,笑道:“咱们非亲非故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总得叫我一声顾大哥,我才好教你骑马。”其华抬起脚作势欲踢,顾云臻抱着脚直呼唉哟,其华笑着跑开。
顾云臻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要拉着黑芙蓉离开,其华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人,一点亏也不肯吃。”说罢理顺额前碎,轻轻叫了声“顾大哥。”
顾云臻却是怎么也应不了这一声,脸红红地看向其华,却见她也是面上一红,二人的眼神闪躲开来,都装作去看身边的杏花,一时花香人影,不知身在何处。
再说了会话,二人才依依不舍作别。看着顾云臻离去,其华也往回走,脚步比平时欢快了几分,再想起那支箭上刻着的名字,不由轻声念了一遍。
“顾——定——昭,原来你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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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下半月之约,顾云臻轻飘飘地回了家,直奔瑞雪堂。顾夫人与顾宣正在说话,见他满身泥水捧着个竹筐进来,问道:“你去了哪里?一整天不见人影。”顾云臻将竹筐当宝贝一样地捧到顾夫人面前,道:“娘,这是寄风草,只要服上一年,这下雨天,您就不会再四肢麻痹了。”顾夫人这日正疼痛难熬,且是儿子寻回来的草药,自然大为欢喜,也没问是从哪来的,便让婆子们捧了下去煎熬。又命丫环为顾云臻换衣。
顾宣看着满室的丫环婆子围着顾云臻忙碌,只握了茶盏慢慢喝了一口,问道:“这药草是去青霞山采回来的?”顾云臻正将泥裤子脱下来,听到问话,慌忙光着脚跳下地,回答道:“是。”
顾宣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等他在一众丫环婆子的侍候下将衣服换了,到花厅去吃饭,顾宣才放下茶盏,向顾夫人道:“大嫂,我想将云臻院子里的丫环全部调到别的院子,只留一个小子。穿衣吃饭这等事也要人服侍,将来怎么领兵打仗?”
顾夫人默然片刻,道:“定昭,你大哥只有这一点骨血,确实是我娇惯了他。从今天起,云臻的事情,都由你作主。”
顾云臻满心只是与其华的半月之约,回到院中现青凤等人被调开了也没怎么在意,只问了一句,便倒头睡下。这夜绮梦再度光临,实是旑旎不已,醒来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只恨天为什么亮得这么晚。
第二日杏林再会,二人往东而行,寻到一处较开阔的田畦。其华有轻功功底,却因昨日第一次骑马时受了惊,加上黑芙蓉这日脾气有点怪,顾云臻带着其华骑时它便乖乖的,等顾云臻一下马,它便时不时闹点小性子,让其华怎么也没办法单独策马。顾云臻只得守在一边,二人累得满头大汗,仍没有多少进步。
天气渐渐大暖,顾云臻浑身是汗,怕把其华累着,虽恨不能把黑芙蓉给抽一顿,却也只能强笑道:“歇歇吧,再练下去,黑芙蓉会累坏的。”其华只把这话当真,忙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顾云臻在黑芙蓉臀上恨恨地拍了一掌,放它自己去啃草,二人坐在田埂上喝水说话。
黑芙蓉在渠边喝了水、啃了草,喝饱吃足之余,见田间有一群鸡正在觅食,不知何故,忽野性大,一声长嘶冲了过去。鸡群被这庞然大物吓得惊天惨叫,拍翅乱飞。数十只鸡有的飞入池塘,拼命挣扎;有的钻入草丛,咯咯乱颤;更有几只飞起足有丈余高,飞到沟渠对面的山间,满山乱窜。
黑芙蓉得意地原地转了两圈,往西边放蹄而去。顾云臻与其华面面相觑,尚来不及唤它回来,不远处的农家有一妇人冲出来,拍手大叫:“天杀的畜生!让我逮到你,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二人一时心虚得不敢探头,却见那妇人手忙脚乱地将鸡捉回来,数来数去少了几只,不由拍腿大哭:“少了七只!当家的回来会打死我!”又将这些鸡往院里赶,一边走一边嚎。
顾云臻悄悄道:“黑芙蓉闯的祸,咱们不能不理。”其华点头,“正是这话。”二人悄悄绕过田埂,跳过沟渠,钻到对面山间,可那几只鸡惊破了胆之余,只往灌木丛里钻,有些许动静都不敢出来,二人寻得十分辛苦,直寻了个多时辰,才将七只鸡一一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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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悄悄溜入那户农家,将鸡放入柴园,正要离开,却听屋内传来汉子的喝骂声:“个死婆娘,娶了你来有何用?!连个鸡都看不住!那可都是下蛋的母鸡,要拿来换盐吃的!”接着便是妇人的哭嚎,木棍落下的声音。
顾云臻忙道:“我们去劝,就说鸡找回来了。”其华点头,二人出了柴园,跳到院子里,刚绕到窗下,只听得屋内妇人□□之声大作,似是被打得疼了。
其华急道:“要打出人命了。”说着便要往屋内冲。顾云臻却听出来一些不对劲,待那妇人再□□几声,他顿时红了脸,猛地伸手将其华拉住,将她拉入一边的杂屋。
其华被推入杂屋,不解问道:“怎么了?”顾云臻扭捏道:“别管了。咱们走吧。”恰好邻屋那妇人长长地叫了一声,其华急道:“我们闯的祸,怎能不管!至少也得告诉他们鸡找回来了。”说着便要张嘴。
顾云臻情急之下冲上前捂住她的嘴,不料用力过猛,二人倒在一边的干麦秸堆上,扬起一股灰尘,夹着干麦杆的清香。其华被灰尘迷了眼,气得边揉眼睛边捣了顾云臻一拳,道:“你干什么?!你……”
顾云臻忙道:“别揉,我来帮你吹。”拉开她的手,冲着她的眼睛吹了几下。其华担心那妇人挨不过打,道:“好了,没事了,咱们赶紧告诉他们……”
她运动了半天,脸上红彤彤的,眼睫毛一闪一闪,嘴唇比山间的野果子还要饱满。顾云臻看得呆了,恰逢那边正屋里的妇人又叫了几声,他心中似荡秋千般地忽悠了一下,不自觉地展开双臂,将其华紧紧箍在怀中,嘴便对准了她的嘴。
其华要说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身下的干麦秸堆在轻轻地响,仿佛细细的火在燃烧着什么。迷迷糊糊之余,她挣扎着“呜呜”了几声,只听得那边正屋里的妇人也在“呜呜”地叫,其华忽然间明白了那汉子和妇人正在做什么,然而却不明白,自己二人正在做什么。
虽然糊涂,其华还是一巴掌甩在了顾云臻脸上。这一巴掌甩出,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颤抖着推开顾云臻,跑了出去。跑出很远,才见黑芙蓉在前面闲逛,她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还没有学会骑马,手脚打颤地爬上马鞍,黑芙蓉却怎么也不动弹,回头一看,只见顾云臻脸红红的跟在后面,见她回头,便马上低下头,下巴恨不得勾到地上。
其华十分羞恼,想下马,黑芙蓉却烦燥不安地原地转圈,她下了数次都没有成功。顾云臻走上前来,牵住马缰,黑芙蓉这才停止转圈,慢慢地往前走。二人这般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前牵着缰绳,走了十余里路,都觉得如同走在云端一般。
回到杏林,其华的脚又卡在了马蹬中,顾云臻上前将她抱下来,其华挣扎道:“你放开!”顾云臻用力将她抱在怀中,颤声道:“不放!”其华道:“你放不放?!”顾云臻麻着胆子道:“就是不放!一辈子也不放!”二人这般僵持,顾云臻越抱越紧,其华的身子也越来越软,却始终不看他。
顾云臻只得耍无赖,在其华耳边道:“你答应我,明天还来学骑马,我就放开你。”其华又将头别向另外一边,不作声。顾云臻急道:“你若就此不学了,我要黑芙蓉也没什么用,索性将它宰了。”
黑芙蓉在旁不满地喷鼻抗议,其华冷冷道:“宰了它,你舍得?”顾云臻道:“有什么舍不得?今天是它闯的祸,我才……”其华急道:“你还说!”两人便又脸红红地沉默了。
过了许久,顾云臻用极低的声音央求道:“你明天再来。”好半天,才听到其华低低地“嗯”了一声,顾云臻犹自不敢相信,其华嗔道:“我都答应你了,你还不放开!”顾云臻呆呆地松开手,其华往他脚上狠狠地踢了一下,一跺脚,飞身就跑。
顾云臻追出几步,叫道:“明天一定要来!不见不散!”其华跑出很远,才应了一声。顾云臻呆了许久,直到黑芙蓉来舔他的手才清醒过来,往回走时,心里像喝了冰糖一样的舒服,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有快乐向外丝丝倾泄,不停地对自己说:她没生气,她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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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同学是说话算数的,说不放手就不放手,一辈子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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