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墨菲的背叛刺痛了他。
无论对方抱着怎样必死的准备与牺牲的精神做出选择,在萨尔伊斯眼里,违悖自己意志的行为都是明知故犯的背叛——何况他已经提前警告过对方。
这样的“忠诚”,对萨尔伊斯来说是无用的东西。
他冷眼审视因他阴差阳错的安排,而沾上不同寻常关系的墨菲林奇与拉斐尔。
他以俯瞰的视角,理性端详棋盘上盘互交错的无数条线。旁人眼里毫无规律的脉络,在萨尔伊斯的视角里却条理分明,各自有着一套自行其是的逻辑。
墨菲林奇与拉斐尔纠缠的线条进入他的视野以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他给过拉斐尔生路。
若拉斐尔就此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偏偏要回来。
墨菲林奇与拉斐尔的光脑已经进入监视的范围内,在殿下失踪后,萨尔伊斯便调用了他们的光脑使用记录。
【殿下……】
【埃希尔殿下。】
拉斐尔的声音。
【——拉斐尔?】
萨尔伊斯意外地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原来,您真的没有失忆?】
拉斐尔的光脑画面里,对面的墨镜从高挺鼻梁上滑落一点,露出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清丽无辜的眼睛微眨。
【抱歉呀。我刚想起来,我确实不认识你,你哪位?】
【所以呢?好像没有规定说,你们自顾自献上忠诚,我就必须待在你们安排的位置乖乖听你们的道理吧?】
【我本来就是个很无情的性格呢……】
“萨尔。”
熟悉的腔调与现实重合在一起,他的殿下即使沦至任人宰割的地步,垂下纤长蝶翼般的睫羽时,也宛如俯视臣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萨尔伊斯垂在身侧的手指颤,轻微而孱弱的,蛛网上垂死挣扎的猎物一样。
人在越想要保持镇静时,身体越容易不受控制。双拳想要攥紧却酸软无力,就像被注射了镇静剂不能动弹的那个人是他。
他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
有关失忆的许多细节他没有询问过对方。包括为什么称呼他“哥哥”,为什么忘记一切还记得他,为什么有时像是连基本常识都忘了,有时又对屋里一切物品的使用谙熟于心。
“殿下,”仿佛触动大脑最后的保护机制,萨尔伊斯忽然冷静下来,脑海无比清明,思维无比清晰,“到了现在,您应该已经失去了伪装的必要。可看上去,您似乎并不惧怕我,也并不憎恨我。”
“我应该怕你,应该恨你?”
言息用眼睛淡淡微笑。
军靴踩过木地板出一嗒一嗒声响,萨尔伊斯在床边停住,居高临下。
“在当下的情境面对一个可能失去理智且武力体力在你之上的雌虫,惧怕是人之常情。脱离当下的情境,您失去的一切由我亲手造成,憎恨也是人之常情。”
他眼眸无机质投注在言息脸上,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脆弱抖的手指掩饰在白手套之下。
“那么很遗憾,”言息用颇为惋惜的口吻说,“我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您到底想要得到什么?”萨尔伊斯似乎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