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他高估了孟平乐的心理承受能力。
今夜大概无戏可唱,孟时景带着林郁斐往外,趁他们消化噩耗,先把她送出是非之地。
他们从寺庙偏门走出,人烟稀少的阔叶林间,鹅卵石铺出蜿蜒小径,沿着光照方向去,会抵达一片小广场。
林郁斐不说话,循着一颗颗石头往前,乌发随意束成低马尾,文静伏在她单薄的背上。
“被他们吓到了?”孟时景问。
“嗯?”林郁斐明显走神,几秒后才说,“不是。”
“心情不好?”孟时景忽然低头看她,语气带笑,“你看起来,比我这个死了亲爹的更难过。”
林郁斐停住,在他眼前欲言又止。
“说说看。”孟时景十分有耐心,“你刚才替我和他们摊牌,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我这件事,别人帮不了。”林郁斐声音沮丧。
她把头埋着,像受委屈的小孩,闷不吭声往前走,低马尾滑到身前,露出一块白皙的后颈。
百余米长的道路即将走到尽头,孟时景忽然拉住她的手臂,并不算强硬的力道,林郁斐再次停住脚步。
“你可以放心把秘密存在我这里。”他收起笑容,难得正色望着她,“因为你也有我的秘密,不是吗?”
阔叶林枝桠严密交织,把路灯剪成零碎缝隙,落在他们四目相接之间。
林郁斐原本想跟徐屹说的,她在前往追悼会的途中,发现同组同事发布一则动态,晒出营销平台热度破亿的海报,以及为了庆功定制的手绘糖果。
原来就是今天上午,她被剔除在外的那场会议,是他们的庆功宴和表彰大会。
她心情沮丧走进家属厅,记着她是孟时景的合法妻子,因此自然地为孟巍上香,没留意孟平乐喜出望外的眼神。
等她后知后觉回过神,发现一盏热茶递到她眼前。淡青色釉质盛着澄澈茶水,映出她茫然的眼睛。
那是孟平乐的手,记忆认出这双作恶的手,连带反应想起那晚被强行灌下的药。林郁斐怛然失色往后退,忘了她双膝跪地,身下是柔软的蒲团。
罗俪岚扶住她将倒未倒的身体,像扶一株还未扎根的新树苗,林郁斐意识到他们之间巨大的误会,被这对母子团团困住。
背包里的钻戒成为救命稻草,她慌忙翻找出来套在手上,证明她从情感到法律都有所属。
农发投对她而言是个不断收缩的气球,竭力将她从集体中挤出去。
这里对她而言是途径的流沙,她绝非有意留下,但他们强行希望她融入。
一个烂摊子接着一个烂摊子,情绪在体内回环,找不到倾泻出口。
现在解决了孟平乐这个烂摊子,还剩农发投,盘亘在她心上,她无处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