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先担心自己吧,脑袋开了那么大一条口子,到时候怎么和家里交代?”
文青话锋一转,半真半假抱怨起安昱珩的鲁莽,“这下真能确定你从未打过群架了,从地形复杂的巷子往外冲也不知道先观察环境,我倒是感谢对方只用酒瓶没动刀了,现在想想都后怕。”
安昱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小时候妈妈和姐姐管得严,一直在乖孩子的光环下按部就班生活,别说打群架这种在家长看来是不良的行为,就连和人吵架都很少发生。
和他相比起来文青就相当熟练,明明比他还要小三个月,无论是社会经验还是谈吐都要老练许多。
“现在是早上七点,这瓶液体快输完了,我去叫护士给你拔针。”文青说着起身寻人,安昱珩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自己所在的急诊病房,没入来去匆忙的走廊里。
大约过了五分钟,文青再次回到病房,等到跟在后面的护士为安昱珩拔掉针以后,他又问了对方安昱珩头晕的问题。
“没事,伤口刚才也看过了,没有红肿,一会带他去拍个脑ct拿去给医生看一下。”护士轻描淡写留下一句话走了,文青看着床上动一下都眩晕的安昱珩,有些担忧。
“我没事,适应一下就好了。”安昱珩察觉到文青的情绪,立刻露出笑容予以安慰,他抬手去按太阳穴,希望这不受控制的眩晕感能消失,结果差点扯到网在头上的弹力网帽。
“什么没事啊,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文青矮下身子示意安昱珩照做,他朝男孩张开手臂,“晕的话不要勉强,可以再躺会。”
安昱珩慢慢勾住文青肩膀,借力从床上坐起,他不想在文青面前表现的过于柔弱,尽管头晕到想要吐出来的地步。
慢慢走到放射科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文青带着安昱珩坐在大厅直到机器打印出片子,临近十点半的时候才见到医生。
“没事,颅内没有出血,只是感觉头晕的话回家多注意休息就能缓解。”
医生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让文青把心放回肚子里,他像刚才那样搀扶着安昱珩走出医院,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难免会发汗。
“我们去哪里?”这里毕竟不是长居地,安昱珩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先回旅店吧,你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坐高铁回去,我觉得最好先住两天看看你的情况再做决定。”文青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先把安昱珩塞进车里,自己才坐了进去。
告诉司机旅店地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交谈,车内放着掺有电流杂音的交通广播,空气有些干热,安昱珩不自在的舔舔嘴角,率先打破这沉默。
“那个,青。”
无人回应,他扭头去看文青,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文青竟然睡着了。说来也是,昨晚发生那些事文青肯定一夜未睡,他自己倒是因为被酒瓶子敲晕在病床上睡到凌晨才醒。
“师傅,能不能请您把声音调小一些?”在司机照做后,他这才拿起文青放在小腹间的手,轻轻捏了捏,向司机致谢,“谢谢您。”
狭窄无尽头的暗巷,剧烈喘息的声音,耳边有扭曲到变声的嘶吼,身后有数道人影紧随其后,文青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他感觉自己被一只温热手掌牵着不断向前带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股力道向前,前方是可见的光明,身后却是无法爬上来的深渊。
那些不能被称之为人的怪物在后面抓挠他的身体,试图连同他和那个拥有温暖手掌的人一同坠入深渊。
可每当那些怪物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那只手就会更加用力的把文青拉向自己,光明即在眼前,就在他们马上要跑出这条如迷宫复杂的暗巷时,那只手却突然消失了。
连同着那股向前的力量也一并消失不见,文青眼睁睁看着近在眼前的巷口,他想抓,无论如何却抓不到,在他挣扎着匍匐向前时,那些如同鬼魅的人影纠缠上他的身体,拉扯着他坠入身后黑色深渊。
失重感袭来之时,文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下意识攥拳,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另一个人的手,瞳孔从骤然紧缩到放松回常态,文青这才看清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正是安昱珩。
“做噩梦了?”安昱珩还保持着文青醒来之前的姿势,他单手悬停在半空,作出一个拍打的动作,直到刚才他一直在试图想方设法安慰沉浸在噩梦中的文青,可文青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头,还晕吗?”文青松开安昱珩,他发现那只手被自己抓得发红,刚才到底是用了多大力气才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哑着声音,眼眶略微有些泛红。
“好多了,我很担心你。”安昱珩撑着床沿坐了上来,轻轻按住文青的肩膀,轻声询问道,“那个,需不需要一个拥抱?”
他本来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不想文青再被噩梦缠身,却唯独没料到文青会毫不犹豫扑向自己。
发丝蹭在脖颈间,犹如羽毛在搔动着炽热的心,安昱珩也仅仅是愣了一秒,他抬起手臂轻轻将文青环在自己怀里,像刚才那样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了。”
还不够,得到的回应越多,内心就想贪婪的索取更多。
文青闭了闭眼睛,刚才的梦真实到像是把那件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遭,如果不是那只手、如果不是安昱珩在的话,他真的会被深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击溃。
“安昱珩。”他抑制着喉咙间的颤抖,叫出男孩的名字,在得到对方回应后,他抬起深埋在脖颈间的脸,直勾勾看着那双藏着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