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个月,桑丘才终于出院。
出院的第一件事,是桑丘想要吃cremaFritta。这是一种炸奶油。
“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丢德不停地问。在几十年后,丢德同样把这个问题抛给领了年幼的艾米丽。当他盯着对方的时候,他很容易问出这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次,桑丘说:“我想要吃炸奶油。”
和“湿吻在你的信头”的时候不同,丢德已经没有耐心在这个自己已经征服了的女人身上。他得创造更多的价值。他不断地挂掉电话,她一次次地变得疯狂。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起那儿自己家里还有这样一名疯狂而情绪不稳定妻子,他决定去买一些cremafritta讨好桑丘。
他已经多久没有享受到这样“温馨”的家庭生活了,他也不知道。他只希望买一些点心,快地让桑丘扮演那个穿着法式服装的美丽女人。拉瓦锡已经老了吗?他也不知道。“你爸刚荣休,还能挥余热。”是他让丢然这么说的。他不知道这一切也没有兴趣了解桑丘究竟要什么。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孩子。他得感谢她。道德让他这样想。然而他还没怎么见过那个孩子,艾米丽。
从艾米丽被抱到安德拉的那一刻起,安德拉脸上就没出现过一丝正常:“又是个女的。”她说。全然不顾自己污渍的围裙和狡黠而应激的皱巴脸蛋。她指着桑丘,说:“我要死在你面前。”桑丘哭了,说:“你这是干什么嘛!”二人哭作一团,令人不明就里。
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很对不起桑丘。这种“对不起”便是爱情了。所以丢德最爱的女人便是桑丘。桑丘用这种高烧麻疹换来了丢德对自己的爱,也确实是件创造价值的事儿。
幼小的艾米丽长到了三岁,她懵懂地看着这一家令人不太理解的迷惑行为,感到无所适从。“我还是去幼儿园吧。”她想,那儿可以吃到很多的cremaFritta。
她那样简单地去了幼儿园,人人都爱她。她坐在椅子上,就有人送给她玩具,一辆小汽车或者爬上爬下的自动猴子,里面装着糖果。但是她并不喜欢糖果的味道。她的父母早已硬塞给她太多,她讨厌那种甜味剂的味道。那自动猴子倒是蛮好玩儿,她想。她去和Vivian蹲在墙角数蚂蚁,这比家里那群哭作一团的人正常多了。
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她总是拿到奖状和megasticker。甚至有的老师太爱她了,在毕业前送给她一套美丽的裙子和美丽的衣服。她是那样随意地慷慨大方,在演出的时候就把那件缝着太阳花的裙子借给了下一年度的主持人。直到桑丘现了,对她说:
“那裙子那么好看,你怎么把它借给别人?”
小艾米丽回答:“别人需要呗。”
桑丘说:“真的?可是那裙子那么好看,借给别人不可惜吗?”
小艾米丽懒得解释。因为别人需要所以拿给别人在她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所以人人都爱她,她也理所当然地享受这种外来者的爱。除了她的父母。
“可是那件裙子很好看,有镶边,镶着金色的网纱,而且裙摆是七层的硬纱,你借给别人难道不可惜吗?如果别人不还怎么办?
“我喜欢穿裤子。”艾米丽回答道。
当然了,那件出借的裙子确实再也没有被还给自己。艾米丽去要,得到的答案是:“弄丢了。”
但是艾米丽确实不需要那件裙子。“我喜欢穿裤子。”她确实这么想。
这个时候,她心爱的姥爷拉瓦锡突然生病了。
拉瓦锡在战争时期,194o年代德国向意大利宣战的时候得过一次心肌梗死被送进了自己亲手创办的野战医院。当然战争已经结束,早就不叫野战医院了。那家医院还在那儿,设施完善,医疗设备齐全。
拉瓦锡被治好后就不吃肉了。他认为这样能够减少一些沉积在血管壁的垃圾。
在拉瓦锡刚刚荣休的日子里,得到了桑丘的丢德如获至宝。这可是巴多格里奥将军的士兵!他想。他从没有见过巴多格里奥,那样的官员地府邸不可能向他开放。据说巴多格里奥家里有很多勃艮第的饮料。当然皮埃蒙特也不错。
但是巴多格里奥认识桑丘。“这是拉瓦锡的女儿。”巴多格里奥的保姆对他说。“拉瓦锡的女儿来看您了!”
巴多格里奥看看这位昔日的老部下的孩子以及她的孩子,便问桑丘:“这小女孩真可爱,她叫什么名字呀?”
“艾米丽。”桑丘牵着自己的小孩恭敬地回答道。“好好,这是勤奋的意思,有魅力又有亲切感。”(emi1y又有恭维者的意思,Latin,编者注)
巴多格里奥挥挥手,他的秘书和看护便拿出一瓶阿内斯葡萄给桑丘和艾米丽喝了,并留她们坐下吃饭。
丢然听说了,想来看看拉瓦锡。她有一些好奇,拉瓦锡究竟是什么样的高级干部。娶到了桑丘,她认为哥哥很有本事。当然,可能安德拉也是这么想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嘛!于是因着老猫头鹰安德拉的嘱咐,她带着一些安德拉炸的struffo1i,将它们包好放在纸盒子里去找桑丘:“你病好啦?”她这样问候桑丘。
桑丘看了她一眼,耿直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叔!”丢然梗着脖子。
丢然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拉瓦锡皱着眉头,把油乎乎的一团struffo1i扔到了一边。“我早就不吃肉和动物油了。”他对着深刻了解他的greta格丽塔说。
格丽塔点点头,将那一盒点心收起来。
这一年的圣诞节,丢德神秘地消失在家庭聚会中,就连艾米丽也没看到他。虽然艾米丽根本不在意这一切。
艾米丽将自己的生活一分为二,一半在学校预科班里,一半在拉瓦锡格丽塔家里。在学校里,她和薇薇安一起上厕所,听音乐。在拉瓦锡格丽塔家里,她跑步和躲在桌子下面。
自从丢然“我来看我叔”之后,据说拉瓦锡接到了很多电话。这一年后的那个春天,拉瓦锡患上了胃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