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血腥
好似有一滴冰凉的水落在了颈间,沿着背脊滑下去,寒意爬上了胸肋。
我后脊生寒,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伽萨的唇微微颤抖着,最终也只是垂下了眼睫。我这才觉他的唇已经苍白得可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只悄悄按在伤口处的手掌已满是腥热的血。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陡然慌了神,裁下衣料团起按在他的伤处,却亲眼见着那块布飞被染上血色。我又慌忙去找那根金针,伽萨却拉住了我的手。
他道:“眠眠,听我说。大漠一望无际,最易迷失方向,他们恐怕一时半会找不过来。这里四处都是岩壁,没有吃食,怎么、怎么撑得到他们来救你……”
“怎么就等不到了,铁定能等到他们来。”我说着爬起身,拖着无力一条的腿艰难挪到洞口。只见数块巨大的岩石死死挤压在洞口,只留下最上头一隙小洞还能窥见三寸天光。
我用半边身子抵在岩石上用力一推,如山的石堆丝毫未动,连尘埃也未撼动分毫。
我们被彻底地封在了洞里。
那小孔里的光亮渐收,凄寒的夜将要降临。我扶壁回到伽萨身边,他已阖上的眸又强撑着睁开一道缝。
“指不定明日就来了。”我在他身边坐下,伤腿一阵阵的刺痛扎进髓中,“你别灰心,援兵马上就到了。”
他不答,按在伤口处的手微微抬起,又很快垂下。他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低着头,俄而摸了摸额角凝固的血迹,喉中酸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岩洞内渐渐昏暗一片,又是死一般的沉寂。伽萨气若游丝,我屏气听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颗素来强健有力的心,仿佛被人拧碎了,连跳动也失去了力气。
“眠眠。”他虚弱地喘气,两个字像是被风从嗓中托出来似的,吹到我的心尖微微地颤。他道,“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你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处?”我几乎猜得到他接下来的话,心里又急又怕道,“你只当把抱歉两个字嚼烂便能偿我受过的苦么?”
他那颗心在胸腔里几乎要跳碎了,呛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的伤腿感到一丝寒意,动手松开了外袍,盖在了两人身上。
“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就算你将真相查清了告诉我又如何?我该受的罪都受过了,你却告诉我其中还有冤屈。难道我得了真相,这些年积攒下的伤口就不会痛了么?”我略显粗暴地将外袍搭在他身上,“你不该尽力偿我么?凭什么你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带过去,从前的承诺依旧是一场空话。”
“我今生怕是、怕是难了。”伽萨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暖流缓缓渗透到我的腿上。我身子一僵,腥气蔓延在鼻尖,连忙扭过头去。
只听伽萨继续道:“若是来世你还愿意遇见我……”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来世的话,我就要你今生的允诺。”我道,“我要你这辈子把我应得的都还给我,我的金玉满箱,我的荣华终生……还有我的后位、我的明月台,这些本该就是我的,你别想糊弄过去。”
他吸气的声音哑得想破旧风箱在鼓气,胳膊动了动,“我写一道诏,把、万明的半壁江山都抵给你。”
“那你会带着我去看么,就像你画上画的那样?”我问。
他不再说话,气若游丝。正当我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时,忽听他带着潮意的嗓音,“我想,眠眠,我也想啊……”
“你回来之后,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你,没有见你真心高兴地笑过。我预备了许多事与你一起做,想着等把你哄高兴了,我们就和好,这个王位不要也罢……我还没有和你说够话,我想看你笑,看你蹦蹦跳跳地到处逛,去你牵挂的地方看一看,我就能、跟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我想和你共白,可是我大约要先走一步了。”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眼泪一点点浸湿他的衣襟。
“你想带我去看哪里?”我问。
“去……去野原好不好?我教你拉弓射箭,带你打兔子回去烤。或是去集市上,那里人多热闹,你大约也会喜欢。”他道。
我悄悄抹了把眼泪,问道:“若是这两处我都不喜欢呢?”
“万明是没什么好玩的……那我带你去、去渊国罢。我把渊国打下来,送你做聘礼好不好?”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摸索着将指腹触碰在我面上,“不哭,不哭了。”
“若是我流连渊国,不和你回来了,怎么办?”我没有躲过他的手,任他在我面上缓慢移动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