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姑娘说来奇特,一个极擅易容仿声,一个对香料脂粉颇有造诣。如今便是娉姑娘化作我的模样躲在东君殿中,推说冬狩那日受惊大病不见人,加之万明王如今有了人血炼的仙丹,不需食血药,竟就这般平安无事地瞒了下来。
若非今日柳扶风来,我也不会知道因我一时冲动,竟给他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握着的暖炉又往怀里揣了揣,道:“夫人今日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探望我的。”
柳扶风嫣然一笑,眼角眉梢漾起一股春意,道:“贵人可还记得当日,连大人向您借过一样东西?”
“记得。”我点头道。
她袅娜起身,步至我身侧,俯下身来,“今日贵人得空,便借给大人罢?”
未等我张口询问,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颗银铃,叮当一声,异香扑鼻,我的眼前顷刻间便只剩下了黑暗。
悠然转醒时,我眼前蒙着一段白绸,依稀可见外头烛光闪烁,似是映在红绡帐上。
一只泛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胸膛,指尖一勾领口,将我的衣袍拉开。
我心中一凛,忙挪动麻木的手脚,一把扯下了蒙眼的白绸。
眼前是个丹凤眼的小姑娘,黛眉朱唇,面若桃花。她“咯咯”一笑,俯身扶在我胸前,染着蔻丹的指尖在我胸膛上顽皮地点一点。
“你、你下去。”我艰难地爬起身,将她往边上推,心里早已“咚咚”乱跳个没完。
环视四周,红绡帐暖,婚烛长明,俨然是洞房的布置!
再看那不依不饶又贴过来的女孩儿,裹着件轻薄的纱衣,香肩半露,春光乍泄,现下正卷弄着垂下的青丝玩儿,一双眼还盯在我面上。
“你、你,!”我连忙背过身,半捂着眼就要起床离去,不了她突然从背后抱上来,身上是同那银铃中一样的异香。
偏这屋中的炭火烧得极暖,如四月春光中的十里暖阳,像饮罢琼浆的红倌,大方而缠绵地勾起纤腰就往人身上倚,叫人伸了个懒腰便昏昏欲睡。
我狠心按了按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刺痛之下,那药力飞快地退下去。
“姑娘,请你自重。”我推开再次缠上身的陌生女子,快步往门外走去。
“小哥哥,你走不成。”她慢条斯理地从床上下来,玉足点地,娉娉袅袅状若天外飞仙,起舞似的钻进我怀中。
我拨开她,伸手去开门,这才现这道屋门竟是从外头钉死了的。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自觉受骗,登时有些恼。
“爹爹说,你是贺加王的后嗣。”小姑娘勾住我的脖子,那双水灵的眸子忽地凑上来,与我碰了碰鼻尖,似是撒娇道:“我亦有贺加血脉在身,这才借你一夜。”
她拉着我的手抚上纤弱的腰身,穿过平坦的玉肌,滑落在小腹上:“我得为贺加王族繁衍子嗣呀。”
我似是被火燎着了,猛地甩开她的手,斥道:“你一个闺阁女子,未免太过不知检点!”
那女孩儿像是没料到我如此气愤,抚弄着自己的衣裳,眼眶中似有泪珠闪现。
我推了几下,实在打不开门,只好敛了怒气与她温声道:“你叫他们把门打开,今日的事我只当未曾生过。”
“小哥哥,”她乍一下敛去泪水,面上挂起痴魔般的笑,一步步走向我,“今日你走不成。”
“明日也走不成。”
“阿娘说了,只要我一日不曾怀上你的孩子,你就一日别想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纤巧的玉指再次抚上我的面颊,她半阖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口中“啧啧”道:“一辈子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多吓人呐?”
我被她这一番话气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越觉得她胆大妄为,更觉连卿夫妇手段下作。
贺加人极其看重王室血统,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即使素未谋面,只要眼下有那两颗小痣,哪怕是下令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所以他们肯为了保我而舍弃自己的孩子。
倘若这小姑娘真的诞下有王族血脉的孩子,便能将如今的贺加遗民捏在手里,生死只在她一句话。
若是旁人还罢,偏她有个身为万明臣子的父亲。连卿亦正亦邪,如今看来更是正不压邪。今夜一番举动,已让我对他的印象全然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