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世代簪缨,不算大富大贵之家,家中田产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换来的恩赏,再加上父亲和兄长的俸禄,怎么算,都算不得能够托举起萧家十六个孩子的成长与前程,让孩子们都如愿地获得快乐人生。
父亲在前朝筹划,儿女们在后方充当棋子,替父亲完成有益于家族延续的每一步,此为常态。
有些牺牲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个人来说是牺牲,但对于家族来说,是贡献。
父亲要对一大家子的人负责,常常身不由己。她明白父亲的难处,所以她从来没有怪过父亲,哪怕她因成为棋子而曾经度过凄惨黑暗的极其短暂一生,她也不会将愤恨投注在父亲身上。
但这一世,她不能退,再难她也要逼父亲与俞瑾阳决裂。
她不想再成为棋子,她要对她自己的人生负责。
情真与否(1)
试探过父亲的想法之后,萧洛魂不守舍地回到房中,抱膝坐在床上不说话,她决意要豁出命去做的事,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太难受了,她被泡在一潭苦水里,不得不用全身和七窍感受一种极重的憋闷感。
有什么可以成为她的浮木呢?
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将萧洛扯回现实,下雨了,萧洛突然很想看雨景。
萧洛走出房间,雨下得很大,满目朦胧雨痕,到连廊边上,抬头看在檐边不断生成又不断往下落的巨大水珠,看还觉得不够,萧洛伸出手去接,掌心很快被浇湿,连带着半个袖子,都被夹雨的风吹得湿漉漉的。
仍是不够。
萧洛索性走下连廊,到院子里,让雨将她全身淋湿。她被照顾得很好,从未淋过雨,不知道在雨中原来是这样的冷。
端午膳过来的沁儿被站着淋雨的萧洛吓了一跳,连忙跑进屋放下食盒,拿了把油纸伞,撑伞冲到院中遮住萧洛,“姑娘!怎么站在这里淋雨,着凉生病了可怎么办呀?”
萧洛发髻凌乱,额发贴在颊边,衣裙湿透往下滴水,整个人狼狈不堪,双目无神,口中喃喃道:“我已经被淋湿了,我能怎么办?”
沁儿一看萧洛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慌了神,管不了萧洛在说什么,一把将她拉回屋里。
萧洛在下午就发了高热,神志不清,昏迷了两日,口中一直在问:“是谁?”亦不知道她到底问的何人。
两日后,萧洛清醒过来,她对自己问了许久的问题根本毫无意识,只记得一直在做梦,梦的大部分内容都十分模糊了,恍惚觉得是有人在将她五花大绑,一直绑一直绑,没完没了。
沁儿说可能是被子盖多了,捂过了。因萧洛病着时一直在发抖,沁儿怕她冷,所以给萧洛盖了三张棉被。
萧洛觉得沁儿说得有理。
萧洛醒后仍是浑身无力,精神不济,总是疲倦嗜睡,时不时地又发一下低热,在房里休养了整整十日,才出得了房门,能在沁儿的搀扶下,在连廊中散散步。
母亲每天都来看她,父亲也来过几回,萧洛都强撑着同父母说话,让父母不要担心她。萧栎亦记挂她,每天都派人来问,她若是醒时,萧栎会过来陪她。萧栎话不多,拿了针线活坐在她床边做,偶尔请她指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