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凝望着黑成一片墨汁的海面,犹豫不决,只感到海风把她的丝揉到她脸上,痒痒的。
后来风就越来越猛,她怕自己还没想好跳不跳,风就替她作了投进大海怀抱的决定,下意识后退了两个大步,似乎还因退的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应该是一个男人,只有男人才有那样健硕的体魄与烫的吓人的温度。
女人多半总是怕冷的,身上只会散出冷气。
海上很黑,她看不到他的长相,他也看不到她的,尽管有一刻他们近得可以跳贴面舞。
所以她觉得自己没有被现的危险,缄口不言。
他没看成一场深夜跳海的好戏,估计正不高兴着,所以生气的不想跟她说话,即便她刚刚不仅撞了他,还踩了他一脚,他也不肯骂她一句解解气。
这样正中林幼卿下怀,他若出声凶他,她还要想想到底要不要赔礼道歉的。
这样她就当作他没恼她好了。
于是,林幼卿借着船顶那盏玻璃风灯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芒,摸黑艰难地爬上二层,正要回徐家所包的套间。
这时船身竟剧烈地摇晃起来,睡梦中的人一下都给摇醒了,摇晃的慌了手脚,到处亮起如豆的灯火。
船顶悬挂的那盏灯在坚持把她送回二层后,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任凭狂躁的海风把它五马分尸后,破碎地跳进了海里。她刚没做到的事,像是有人替她完成了一般。
整个船舱的人一下子像一股股洪流,自各处的船舱流到开阔的甲板上,到处是哭声、大喊声,但呼啸的风声渐渐把一切声音都盖住了,人一张口就被灌一嘴的风,根本就吐不出来话来,又都躲进舱里去了。
积年的老舵手指挥船员们迅地降下了所有的帆,又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高声命令所有人都去底舱待着。
性命攸关之际,为了保命,惊慌失措的众人不分贵贱都快地行动起来。
却总有自命不凡的贵人自恃身份不肯屈尊降贵,仍坚持呆在自己的地盘,船员们也不去管他们,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林幼卿上了二层后还没进屋,各套间里的人就慌手慌脚地涌出屋,大声呼号、推推搡搡地要下楼,要不是她死抓着围栏根本就站不住。
徐大小姐晕船的毛病不药而愈,在两位嬷嬷的护送搀扶下东倒西歪就是迈不开步子,再是那些丫头婆子与吴管事以及四个护卫手里都挎着包袱拎着箱子,与同其他人一起争先恐后地往下逃。
只是船似乎随时能被掀翻,人尚像踩在云彩上一般,拎着东西就更走不动道。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失手了,大多数人手上的东西都脱手了,失足滚下楼梯的也不在少数。
那位徐大小姐跟扶着她的两位嬷嬷就齐齐摔了下去,只听到“咚咚咚”重物砸地声,与三人此起彼伏“哎呦哎哟”的呼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