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说……”
“俺不去,你……你去……”
“要不……要不……咱两一起去……”
东街巷深巷,赌堂内,后宅堂屋外,两个狗腿子的心腹崽子你推我搡,谁也不敢去堂子哥的屋里说着事儿。
可时至此刻,再不禀了堂子哥晓得,怕是等堂子哥晓得小娘子被飞贼掳走已失踪三日之事,不只是卸了手脚胳膊这么简单,也不是挖了他们的眼珠就能了事,更不是要了命那么利索,那是放了铁板上也不叫个死来,剥了层皮也能活生生个。
脚步哆哆嗦嗦,高大的壮汉身儿却颤颤巍巍,跟那吓死了的鹌鹑似的,推推搡搡到堂屋外,说一起去,却没一个先迈出去那第一步来着。
“你去……”
“你去……”
“一起……”
你推搡着我,我推搡着你,嘴里也你来我往的推搡着,可就是没个胆子真一起敲门进去,直至堂屋内趴着床榻上养伤的堂子哥一声阴戾:
“你们两弄啥呢,滚进来。”
两人你推我搡着的怕死行径倏了个消失,手脚差点同步的推开门进去,入了内堂屋,扑通一下便跪地,膝盖磕了地上碰的响,听着就疼,两人却愣是没一个敢表现出疼痛神情。
暗黑系的堂屋,一进了屋里就阴沉沉的压抑感觉一股脑袭来,无论屋内桌椅板凳,绸帘床幔,皆乃暗黑色,就跟那趴着床榻上眸子里迸发着黑乎乎两团阴气的人一样。
因中秋花灯夜没看好义妹,还纵容义妹胡闹明目张胆出手祸害知府家女郎,堂子哥被自个义父再罚了二十鞭,趴着这床榻上到现在还下不来床,被褥也不能盖了身上怕粘着,只能赤膊榻上。
已过三日,背上横七竖八的鞭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两番惩罚下来,即便用着上好的药膏涂抹伤痕,可面上的发白却乃再好的伤药也涂抹不了的,发白的唇唯有将身体养好了,恢复了气色,才能红润来。
人面上这般显露着虚弱感,可在被他一声喝进来的崽子垂首帖耳不敢瞧来他半眼下,这人蹭一下坐起床榻上,后背一瞬撕裂般疼痛席卷神经,他却不曾有半分皱眉,左右两手两把揪住了两个崽子的衣襟来,勒的两心腹崽子一下涨红粗眉鼠眼。
“柔儿怎么了?”
因鞭伤重,连带着人也发热整一晚上过,此刻嗓音还沙哑如老鸦叫唤,可那一双厉眸,勒起两崽子的手劲儿,只叫两崽子“呃呃”发不出声来,想要说话也开不了口来着。
();() “说。”
眼瞅着两崽子就要喘不上气息的气厥过去,堂子哥才松手,力道大的让两崽子扑通坐倒了地,连气都没舒缓过来,又忙忙起身继续跪好,也再不敢你推我搡,把事儿说了。
衙门那边寻着了人,衙门里皂头死状惨烈,活生生被爪将将就要抓断了脖颈,尸体已被野兽啃去大半,抬了衙门里叫仵作验尸,他们家小娘子人还没找着,可瞅着衙门皂头惨状,他们小娘子若危,恐也是……
后面半句“好不到哪里去”两崽子没敢说出口,也不等他们说出口,堂子哥蹭的一下站起,两脚踹去左右挡路的崽子大步出屋,崽子心窝子钻心的疼,却不敢揉的又忙起身跟上去,一个崽子顺手将搁置衣架上堂子哥的衣物拿上,忙忙捧去。
堂子哥出去堂屋时已衣物披去身上,遮挡了赤膊,也遮挡了后背还未曾消肿的交错纵横,满头披散的墨发都没有束起,就那么迎着秋日的风凌乱飞扬,更显其一身阴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