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礼终归没等到晚宴结束就离了席,摆脱了辛疏桐,他独自一人坐在空旷温热的后座上。
司机在开车,平缓地过了头,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倦懒感。
他抬手抵住额头,沉沉地呼了口气。
车厢里常年有人清洁,哪怕再长途的奔波都满溢着一股洁净的花草芬芳,盈盈绕绕就在人鼻尖。
莫名的,他觉得烦躁,近乎发泄的吩咐一声:“以后车里不许用这种香氛。”
司机觉得莫名,还是恭恭敬敬应他一声好。
他哪里是和什么香氛置气,分明是怒刚才的人。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一个女人说“跟了我”这样轻浮的话。
有些事在他们面前是水到渠成的,是大家潜意识里默契达成的共识。
看上哪个女人,几乎不需要他开口,哪个不是前仆后继。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瞧不起谁,饮食男女,各取所需罢了,再说他不坏,对待每一段难以界定的感情都是忠诚的。
谁都不能说他是不合格的情人。
他不知道商枝这个人有什么独特之处值得他打破陈规,开口挽留,只能将一切归结于那晚游轮上对她的亏欠。
是,她利用了他,但他也同样利用了她。
他和辛疏桐,徐逸三人从小一同长大,他并不排斥和他们的感情,可私交甚笃和爱情还是有区别的。
更何况,他向来不喜被安排,被设定。
如果这个想支配他的人是冯薛为,这种情绪就更
甚。
他早在几年前就不和家里往来,偶尔回家吃顿饭也是摔锅砸碗的不得安静,当冯薛为说出已经为他择好了妻子这种可笑至极的话的时候,他突然想笑。
怎么会有人肯把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再强加一份在自己儿子身上,难道家族联姻带给他的痛苦还不够吗?还没让他长一点教训?
他近乎嘲弄的哼笑一声,满目疮痍,笑得惨淡:“这个婚,要订你就自己去订,你如今可管不到我身上。”
冯薛为怒极,砸了手边一只瓷杯,指着他:“大族联姻,百年来的基调,哪个男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他抬眼瞧他:“怎么?你想我也这边吊着家里那位,外边还养着一位?”
他意有所指,坐在沙发上的端庄女人顿时背脊就僵直了,眼睛里布满惶惑的光,难堪到了极致。
冯薛为拎了茶壶向他砸过来,茶叶茶水泼了他一身,声音厚似洪钟:“你教训起你老子来了!给我滚,不孝子。”
他懒散的放下二郎腿,从椅子上起身,身量已经高过他老子不少,眼角微微挑起,抬手掸了掸水渍,一脸的云淡风轻:“别再费功夫喊我回来吃饭了,这种家庭和睦的戏你们自己演就够了。”
说完,也不理会是不是真的气坏他父亲,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
如若拦住他的不是爷爷,他兴许再也不会进这道门,游戏人间直到最后,醉死在哪个温柔乡里。
“真的要放弃家
族,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爷爷已胡发花白,说话有种含饴弄孙的宠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