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佩:“……”
正想说什么,却见道士的表情一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着,他便突然把她的头往下一按,支起了那柄巨大的荷叶,两个人蜷缩在船腹,用莲花碧叶为掩饰挡住了身形。
絮絮低语,隐约从池畔传出,被传音的水面送了过来。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到底说不说!”
其中一人语气极为凶狠。
“你在护国寺做杂役,必定有别的缘故,那余孽是不是把东西交给你,让你藏在护国寺的哪处了!”
薛鸣佩被那道士护住,胆战心惊地从莲叶间露出一双眼睛,只见池畔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将另一个人捆绑住,恶狠狠地逼问。
“快说!东西在哪儿!你和那余孽每每都是在护国寺的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接的头!”
“……咳咳,大人说的,小人一概听不懂!”另一人艰难地挣扎着,“小人只是个被护国寺好心收留,做些苦力维生的贱民罢了,您找错人了!求您放了小人吧!”
“听不懂?呵呵呵呵,那我说一个名字,看你还懂不懂——‘郭鸿’,这个名字耳熟吗?”来人语气讥讽,“当年你和他是差不多的时间,跟了薛述之的,可他却为了自己的前程,在主子和兄弟的身上,狠狠捅了一刀。”
“你还不知道吧?郭鸿已经下了诏狱,落到大理寺的手里,你猜他的嘴还能硬到几时?等到戚家那个小子,撬出了你和那余孽这些年做的事儿,戚家还会保她?哈哈哈哈哈!”
“啊!”杂役的嘴里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
血腥味铺陈开来,混入莲香之中,钻入薛鸣佩的肺腑。
“你不说是吧?呵呵,没关系,你一天不说,我就在你身上扎一个口子,死不了,就是人要多受一点罪。我倒要看看,你那小主子,舍不舍得你这条命,对你还有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我……我听不懂……”杂役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我没有和人——和人有约——”
挣扎哀痛的苦吟,洇沉进了佛音莲水中。薛鸣佩听着那无法忽视的声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已经是浑身冷汗。
薛述之。
那杂役……那杂役便是原主放在护国寺的内应吗?
戚家来护国寺做法事,人尽皆知,她这几天找个机会就在护国寺里游荡,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线索人物和自己接头。
他知道她来了,怎么不早联系她?难道是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怕暴露了才躲起来避开她?
正是仓皇,却感到有一只手,绕到了她的面前,用袖子捂住了她的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之中,竟然不自觉地牙齿打颤。
“莫怕。”
能不怕吗?薛鸣佩简直六神无主。
那杂役显然是薛述之的旧部,偷偷摸摸躲藏这么多年,如今身份被另一波势力的人发现,用来要挟对方拿出薛家遗物。
若是不管这个人的死活,枉顾他对薛氏父女的忠心,且不说是否有违道义,她唯一找到的线索就断了,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告诉她遗物在什么地方;可若是管,她能怎么管?现在把事情闹出来,让护国寺的人赶来,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都会暴露在戚家面前,戚家还会提供庇佑,让她离开这场乱局吗?
怎么做?
“说起来,那余孽年纪小小,倒是比你这个大男人心狠得多。你猜她当时是怎么和郭鸿说的?嗯?她说若是自己能够逃出戚家,愿意将文书双手奉上,只求谢相给自己一个庇佑——至于你,她也可以交给郭鸿,任凭他处置。
这样心狠手辣,丝毫不念旧情的人,你还要庇护着她,给她卖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