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对周晓鹏来说,失去医药代表这份工作,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彻夜难眠。
可刚拿下大客户的任尔东却打电话给吕焱侠,希望尽快离开这个行当:“所有办法我都试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薛空青防我跟防贼似的,再也没有机会拿到证据了,连贾婷婷那条线也没机会了。”
他说自己本来还期望从乔建彬这里挖到违规违法证据,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在努力整顿行业风气:“我感觉他就是心计多一些,谋求个人利益的手段不太道德,但不像是个不可救药的坏人。”
他的意见是,通过整理手头现有的暗访素材,基本上已经证实了Tpc公司儿科事业部正在采用“终身提成制”操纵医生为钱开药的违法事实。
有薛空青自己承认的视频,有周宁尘老教授的爆料,又有梁唯这样的受害者病例,完全可以成稿播出了。假如闻时长不够,大不了再采访几个骨科专家,让他们讲讲滥用生长激素的危害。
至于更详实的违法证据,比如享受“终身提成制”的医生名单、Tpc公司回扣放明细等等,完全可以交给纪检部门或者专项调查组去查证,电视台事后补个跟踪报道就行了。
吕焱侠一直静静地听着。
等任尔东把所有想法都讲完,她才平淡开口:“你去搜一搜有关‘增高针’的闻,把最近三年的报道全看完再给我打电话。”
任尔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去恶补各媒体之前的报道。
很快他就现了,无论是央媒、省媒还是地方报纸和电视台,对这方面的报道都很浅,停留在“警惕滥用”“靠不靠谱”的科普层面,根本没有深度揭秘其背后医疗**的内幕。
这些文章平平无奇,不要说由此引社会关注,推动医疗行业整顿改革了,就连正在使用“增高针”的家长们都觉得肤浅可笑。
任尔东明白了吕焱侠的用意。
她要的是这种闻吗?她要的是真正有深度,有温度,有力量的报道,是要拿去参评闻奖的重磅调查,是能够拯救《深度》栏目组的闻丰碑!
所以她怎么可能同意放松要求的请求?
他再打电话过去,就只剩下一个顾虑:“可是我已经卧底三个月了……”
“三个月怎么了,三个月不行就再来三个月,我们栏目组还坚持着呢,我们调查真相的使命还在,我们推动社会进步的闻理想永不改变!你要珍惜过去三个月的付出,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任尔东在电话中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说:“我懂了,我会找到办法的。”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他接到了猎头公司的电话,不止一个。
雅宁、特里克斯、齐南药业都开出了高薪来挖他,报价一个比一个高。
就算任尔东没打算在这行长久干下去,可听到自己的身价从二十万、三十万、一路涨到五十万,他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的心情好转起来,感觉连空气都是甜的。
乔建彬比他还要得意,到公司一见面就嚷嚷着:“爽啊!我的汉森宝,mu啊,托你的福我今天可太他妈解气了!”
原来他也接到了几个猎头的电话,因为他部经理头衔的缘故,对方开价比给任尔东的高多了,只要他愿意,轻轻松松年入百万。
任尔东擦着腮帮子上的口水惊慌失措:“经理,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