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收拾桌子的时间里,宁桐青顺势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即将待上一段时间的办公室:很小,形状也不规则,只有一扇窗子,靠墙的角落里堆着些不知道摆了多长时间的资料,看起来更像是库房。
蒋芸仿佛有读心术,恰到好处地开了口:“条件有点艰苦。我原来以为不会再安排人进来了。”
宁桐青客气地笑笑:“哪里。挺好的。”
“你名字的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宁可的宁,梧桐的桐,青色的青。”
“真好听。”她又一笑,有一种天然的温婉妩媚,宁桐青都觉得,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有这么一位尤物在侧,无怪古人将“红袖添香夜读书”视为一乐。
她腾出桌子后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涂指甲油,宁桐青擦了桌子打了水,再回来,发现她已经打开了电脑。于是他也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坐下后问蒋芸:“蒋老师,我从来没有在行政部门工作过,以后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多费心。”
蒋芸失笑:“你不归我管啊。他们没告诉你要做什么吗?”
宁桐青摇头。
“那你等着吧。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给你派活的。”蒋芸看着宁桐青,“你说你没在行政部门工作过,那你在n市博物馆做些什么?”
“做研究。”
“哦……”她的语调懒洋洋的,不急不徐,听起来也很舒服,“做学问啊。考古?”
“不是。偏历史。我在陶瓷室。”
蒋芸看起来对宁桐青的所学并没有太大兴趣,至少不像对他这个人这么有兴趣,听完后点点头:“那你来办公室,可就是屈才了。”
宁桐青摇头:“倒是没有。”
“很多人一直想来省厅,不愿意在下面,办公室有办公室的好处,你待久一点自然就知道了。”
宁桐青笑一笑,不说话了。
他在新办公室一直坐到差不多下班,好几篇论文都看完了好几篇,人事处才又过来了人,带他去省政府的招待所办理入住。
有了办公室,有了住处,暂时还没有工作,至此,也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可清闲日子只过了一个下午,到了第二天,各种活计都来找他了——跑腿的不跑腿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非常琐碎,而且对格式有着严格的要求的,不能出错。
宁桐青骨子里还是知识分子常见的散漫自由,现在却被要求学会并奉行行政体系下的一丝不苟和层级分明,日子陡然间变得难熬起来。省厅的人骨子里不把他当自己人,但要用他做事时,那倒是不见外,最烦琐的驴子活一桩也不落下。到了第三天,宁桐青已经不止一次萌生出先辞职、然后跳槽的念头,而想得更多的是,能不能有谁来给他个电话,让他有个请假的由头、喘半天气就好。
谁都行,哪怕展遥都行。
就在同一天的中午,电话真的响了。
不是展遥,而是展遥的大学班主任,专门打电话让宁桐青来学校领人。
“头发必须剪短,什么时候剪短,什么时候再返校参加军训。”
如果说一年里有什么时段让宁桐青这个在大学校园里长大的人讨厌,“军训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吵,校园里的每一个操场和空地都尘土飞扬,可谓无一处清净地。
这次他被叫来t大,一看也是如此。
在此起彼伏、远近不一的口令声中,宁桐青走进医学院的行政楼。他敲开办公室的门,只见展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偌大一片乌青——明显是被撞的。
大学里各个班的班主任都是年轻的行政岗位人员甚至在读研究生,年纪都不大,看到宁桐青的第一眼就愣了,问展遥:“这是你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