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势正想好好再看看展遥的五官,分辨一下到底是像爹还是像妈,但对方的表情先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看着陌生人的表情,甚至有点戒备。
“陌生”无所谓,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但戒备就有点没道理了。宁桐青任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宁桐青。你妈妈……”
瞬间,展遥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目光,眼睛瞪得更圆了,简直像一只遇见危险的鹿。因为他的神情,宁桐青说到一半的话也停住了,沉默地望向了对方。
展遥看了他好几眼,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如此再三,终于还是带着一点好奇一点疑惑的神色,轻轻说:“你就是……宁……叔叔?”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
宁桐青难得体会了一次被叫懵是什么感觉:“……啊?”
他很快回神:“你是展晨和瞿意的儿子吧?”
对方满脸的难以置信:“宁白教授是你父亲?”
“对。”
“那桐音阿姨……?”
眼看着小朋友的眉头都要打结了,宁桐青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有个大十五岁的姐姐这种事,并不是他自己选的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应该喊我姐宁阿姨,但是喊我叔叔就不必了。你今年几岁?”
“十八。”展遥说完,轻轻抿了一下嘴。
“我就是宁桐青,宁白的儿子,宁桐音的弟弟。你爸妈托我这段时间照顾你。手怎么样?”
他看向展遥的胳膊。石膏裹在右手,看起来不太妙。
展遥摇头:“没事。不太疼。”
“骨折了?”
“嗯。”
宁桐青点头:“我知道了,我先找大夫问问。”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去值班医生办公室的路上顺手给常钰发了条消息,说他人已经在医院了,展遥骨折的是右手,暂时还没出院。
这天值班的正好是展遥的主治大夫,对宁桐青交代了一下前臂骨骨折的情况和护理注意事项,就说第二天可以来办出院手续了。宁桐青一没骨折的经验二没照顾骨折病人的经验,x光片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门道来,只能看出右手的骨头确实是折了。他本来想把护理这一块问得再详细点,但看着大夫乌青乌青的眼圈,又把话咽回去了。
他把医嘱带给展遥——后者正对着晚餐盒出神,肩膀耷拉着,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望了一眼餐盘里的菜,宁桐青拍拍展遥的肩膀:“出去吃?”
青年飞快地扭过头,闪闪发亮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本市一家颇有名气的汉堡店里,各自面前放着一个三层牛肉汉堡,唯一不同的是展遥手边是一大杯冰可乐,而宁桐青只要了一杯冰水。吃饭的时候宁桐青有意地观察了他的同伴:他的父母把他教育得很好,坐姿和吃相都认真而斯文。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无论男女皆是正蓬勃抽枝的树木,树冠可以很大很大,但不是每一棵树的树干,都是笔直的。
展遥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也几乎不抬头,他咀嚼食物的动作很用力,然而没有声音,偶尔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仿佛刚刚成年的兽类在认真捕猎和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