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四猛得從通鋪上爬起?來,他?的身子又?沉又?僵,他?想用右手去撐,卻發現右臂被黑布綁在?胸上,他?一拉扯,就帶動肩膀上的傷,骨頭已被砍斷,那一截肩膀只是連筋掛著手臂。
他就是被這個疼弄醒的。
春申軍都尉潘玉坐在他腳跟,嘆了口氣,「小儼啊,你命大。高將軍離開?桃州的時?候,路遇你們遇襲的矮山腰,把你從死境兒給撈了回來。」
儼四上下齒緊叩,擠出?兩個?字:「春兒。」
潘都尉又?長嘆一聲,「咱們軍里把戰死叫做歸鄉,小嚴春是回家?去了。」
儼四聞言,嘶嘶抽著冷氣。
隨軍醫正逮住時?機,鵝一般拔長脖子,歪過來,撥弄手中?的牛皮紙,「吃一點吧,吃一點,止疼!忘憂!」
儼四將目光放平、放空,仿若未聞。他?看到醫正腰間掛著的酒囊,撲過去,一把扯下酒囊,仰頭不?停灌酒。
這酒是淮北最烈的。
儼四口腔里的牙因為挨了拳與?刃,早已刺破了舌頭和腔壁,苦與?辣、腥與?辛盡數被送到乾涸的喉嚨里,燒起?熊熊的心火,卻又?徹底冷下少年的熱血。
醫正嘎嘎亂叫,被潘都尉呵斥:「小儼心裡不?自在?,你下去!」
醫正蔫蔫走出?軍帳。從帘子後頭鑽進一個?人,身高九尺,鎧甲粼粼——是北境上將軍高晴。
高晴背靠支帳的木柱,雙腿交疊,雙手抱胸,用琢磨的目光打量儼四,「喂!小子,任性?妄為的下場就是險些丟了性?命!你要記住這個?教訓!」
任性??
妄為?
這件事是他?儼四的錯?
高晴看出?了儼四的不?服氣,放下雙臂,企我鳥裙以污二二期無耳把一正理本文從懷裡掏出?一隻繡鞋、一個?女兒錦囊、一支狼毫毛筆,這三樣東西在?他?手掌上被顛了又?顛,他?冷哼一聲,「你成日裡把心思花在?女人、文書和珍寶這些東西上,根本不?是誠心報效國家?!你要是一心想做公?子哥兒,軍役已滿,你即刻就滾!」
儼四攤開?左手,「把東西還我。」
高晴雙指夾住繡鞋和筆,統統丟給儼四,卻留下了那隻錦囊,他?寬大的手掌攤開?,把錦囊放到眸子下面,「我倒是要看看,這裡邊藏著什麼唬人的東西!」言畢,他?就要打開?。
儼四虎撲過去,無視傷痛,在?高晴腹上實實在?在?頂了一頭。高晴被干翻在?地,憑著過人的力氣,掙脫出?雙臂,直挺寬背,將錦囊舉過頭頂,「你不?讓我看,我非要看!」
潘都尉揉著太陽穴,看著兩個?半大孩子打成一團,揚起?頭,撐著腰,又?默默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