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家主宗,子息雖然眾多,修道的卻只有他們三個——此刻,在爐房站著的三個人。
聖人降下天音:「為什麼放火燒西苑?」
光王李宜笑說:「偏偏是我離宮前,住過的地方,裡邊還有好些用慣了的舊物,燒了倒可惜。」
李凌冰跪下,「皇叔自十四歲起,就在西苑修習妖法,女兒看不得髒東西,一把離火燒得乾淨!燒到辟雍學宮——純屬殃及池魚。」
光王李宜的神色隱在裊裊青煙之後,看不真切。但李凌呢就是知道,他正用他那蛇信子一般的眼睛在她身上遊走。
聖人問:「修習什麼妖法?」
「陰陽調和之法。」李凌冰擲地有聲。
原本燒得好好的爐火突然熄滅,騰起一團黑煙,充作小道士的內侍們驚惶失措,穿插著在爐房裡跑來跑去,卻沒人敢掀開爐鼎去看丹。
聖人雷霆之怒,「滾出去!」
內侍們一個匍匐到地上,倒退著挪出爐房,把門從外面關上。
爐房之內,只剩下聖人、光王李宜與太真子李凌冰。李宜慢慢繞到爐前,露出修長的腿,他垂著一雙又細又長的冰眸,盯著李凌冰一動不動。
聖人沉默了一陣,問:「是誰告訴你的?」
李凌冰無懼光王李宜的目光,挺直背,一字一頓道:「謝襄之孫——謝忱。」她對上李宜的眼睛,目色咄咄逼人,「你折磨他家族女之時,他就在樑上。」
李宜輕聲「哦」了一下,帶著些許琢磨的意思繼續打量李凌冰的肉皮。
李凌冰說:「皇叔,我繡的那件繡品,可還在你手上?」
李宜神色終於變了變,轉而壓下吃驚,淡淡一笑,「原來,是你這個乖人兒拿回去了。看來,這事倒是真的。」
聖人問:「你有什麼證據?」
李凌冰挪了挪膝蓋,讓自己離光王遠一些,她聞不得他身上的香,一聞,就有令人作嘔的回憶湧出來,「皇叔折騰謝氏女的時候,如入忘我境界,被謝忱看光了也不知道。皇叔大腿根上有顆黑痣,腰窩處紋了陰陽魚,還有脖子根——」
「放肆!」聖人手中的拂塵擲了出來,「滿口污言穢語!」
李凌冰避讓不及,被拂塵的柄砸到了唇邊,牙齒磕出了血,把血往肚子裡吞,喉嚨翻起腥甜之氣。
李宜蹲下身子,從懷中掏出一方女兒的繡帕,送到李凌冰臉邊。李凌冰覺得胃中翻滾,一股子酸水往喉嚨里噴,一彎腰,雙手撐地,吐了乾淨。李宜用細長的手指掰過李凌冰的下巴,迫使她看他的眼睛,然後用帕子細細給她擦嘴邊的污穢之物。
李凌冰冷眸睨他,噀血,李宜一張陰柔的臉被她噴得滿是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