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觉很疲乏了,大脑却因为被塞进太多的事情异常的清醒。
她翻来覆去了好几个来回,每当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时候,就爬起来看看桌上放着的花。
这一招非常奏效,做了十几个仰卧起坐之后,很快她就接受了现实。
她,梁朝曦,真的答应和杨星野假扮情侣了。
梁朝曦想到这儿,颇有些烦躁地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杨星野发给她的照片。
有些虚化的背景是他精心设计装饰过的后备箱。
两只手一黑一白,一个圆润一个瘦削,长短不一的十只手指轻轻搭在一起,亲密中透着一股青涩。
后面已经看不清动物轮廓的纸片上,黑色的大字晕出了参差不齐毛茸茸的边界,“愿意”,“女朋友”几个字依稀可辨。
不知道是杨星野拍照时手抖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每一颗灯串上的小灯都像流星似的带着一个小小的拖尾,好似划过天际的流星雨。
梁朝曦不得不承认,这个设计真的很好看,从选的花材,到颜色,到设计,还有那些暗含着两个人名字的小细节,每个环节都直击她的审美和喜好,让她很是心动。
可是现在她回过头来想想,越是准备得充分,精细,杨星野就越可疑。
从她冲动之下接到他的电话开始,到他开着车来单位接她,期间不过短短三个多小时,但他的那些准备工作,还有那些玲珑剔透精心设计的心思,根本不像是这样短的时间之内草草而就的产物,倒像是预谋已久,早有准备。
甚至那些并不容易在一个花店就凑齐那么多量的花儿,都好像是提前演练过似的。
下午她前脚刚刚拒绝胡海滨,后脚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无缝衔接的感觉就好像在她的身上按了监控录像似的。
还有忽然就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又莫名其妙开始匿名给她送花的胡海滨。
怎么看怎么觉得巧合太多,槽点过密,好像杨星野特意给她设下的陷阱似的。
梁朝曦狐疑地想,不就是过年吗?杨星野家的催婚有这么可怕嘛!
就算他这样图谋是为了让她答应假扮他的女朋友,可是这么一点儿小事搞得这样兴师动众的,是不是也有点二太小题大做了?
正在梁朝曦怎么看怎么觉得奇奇怪怪的时候,张俊超那带着夸张和不可置信语气说出的一句话猛地蹦出了她的脑海。
“他妈妈甚至一度怀疑他的取向问题呢!趁野哥不在,问到我头上来了。我长这么大哪儿受过这样的惊吓,赶上我也是手欠,正好喝奶茶呢,一听见这话,当时就喷了自己一身奶茶……”
要不是张俊超在胡说八道,这一段确实能够证明杨星野在找对象糊弄他妈这种事情上,实实在在动机十足。
梁朝曦笑起来,连为什么找的偏偏是她这个问题也一下子有了答案。
这边常住的人里面,本地人居多,像她这样无亲无故的外地人其实很少,和杨星野关系熟到能一起干这种“坏事儿”的外地人就更少了。
小城市的人说起谁都有可能沾亲带故的,要是找个本地的小姑娘,万一他爸妈或者爷爷奶奶什么的亲朋好友认识,那被戳穿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
所以,要想成功,选她才是正确且唯一的选择。
这事儿,杨星野估计确确实实是深思熟虑了一段时间了。
认识这么长时间,她对杨星野的人品还是大致有点了解的。
远的不说,就说他为了毛吾兰的小马,花钱花心思就不说了,光是他觉得欠她和欠张俊超的人情就不算少数。
钱债易偿,情债难消。
这一切就只是为了一个身患重病的小朋友能在病中有个念想,得到鼓励,更好地战胜病魔而已。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个处心积虑设套骗她的人呢?
更何况,梁朝曦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骗的东西。
一切想明白之后,她带着对杨星野浓浓的同情睡了过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
第二天一早,她刚到单位,就被早早拿着水杯等着在门口的阿娜尔古丽逮了个正着。
“歪江,朝曦,你昨天到底是咋回事儿?”
阿娜尔古丽着急得连感叹词都用上了母语。
梁朝曦很少听到这位泼辣直爽的姐姐这样说话,忍不住笑起来:“咋回事儿你都知道了一点儿吧?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儿等着我。”
阿娜尔古丽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小声耳语:“胡海滨的事情嘛,我问过杨星野了。你猜猜看是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