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右边这一摞是我多年前随手写的草书字帖,也就做参详之用。”
聂子航随手拿起两张,稍作浏览,感激道:“谢谢先生。”
钟实秋又指着一个小铁罐子和一封信:“这里是一小罐杨绿春,没多少了,但平常提神止渴是有用的,大学里虽然自由,但想要学到东西,还得下苦工。”
说到这里,钟实秋肃起语气:“你虽然是高考状元,但切不可骄横拿大,第一各地状元不止你一個,同窗之间要相互团结,相互请教;
其二,燕京有识之士不知凡几,杰出人才百舸争流,切不可争一时的意气,但也不可丢去风骨,文人最忌折脊,但这折脊又有讲究,谈吐不卑,行事不亢,就是最好。”
聂子航仔细听着,虽说大道理听来都懂,但钟实秋说来总有几分切身体验之感。
他从中体会到几分良苦用心,郑重点头道:“我都记下了。”
“嗯。”钟实秋这才满意:“另外那封信,你替我跑趟邮局,去寄了。”
聂子航:“……”
他早就不是第一次替钟实秋跑邮局了,每隔一段时间,钟实秋都会让聂子航寄一次信。
时间没有规律,有时半个月,有时两三个月。
收件人永远是林小妍,地址永远是燕京市东城区新桥街道120号。
然而奇怪的是,钟实秋寄信如此频繁,邮局却根本没有寄回给他的信。
是临近年节太忙了么?
一星疑窦与猜测在贴完邮票寄出信件之后很快褪去。
下午五点,苏南县火车站月台。
人潮比元旦那天不知多了几倍,大概是春运进行到尾声,各地人员也要趁元宵之前先行返程。
聂子航背着一个帆布包,手里拎着大蛇皮袋,里头装着各样衣物、文具与日常用品。
“哥,一路顺风!”
爱红和子健站在一起,余晓丽站在两人的身后,双手交握,露出温柔和煦的浅笑。
就在此时,聂子航无意中望见不远处的陈婷。
她穿着人民装,戴一顶厂员帽,一身靛蓝,隐没在灰色的人潮中。
如果不是凑巧,聂子航一定发现不了人群中极不显眼的这道影子。
两人的目光一撞,陈婷慌张地低下头去,转身融入了人潮中。
聂子航收回目光,转而笑说:“以后你俩记得给我写信。”
聂爱红和聂子健相互对视了一眼:“一定!”
聂子航对余晓丽点头致意后,转身上了车。
崭新的绿皮车厢里挤满了人,聂子航上了车,他一边往里挤,月台上的余晓丽也跟着他的身位挪动步伐。
忽然,一辆卖零食的小推车挡住了余晓丽的去路,嘈杂的人潮很快淹没了她。
而聂子航也走进了卧室车厢。
这里是另一番光景:
整洁的被褥,厢室内弥漫着不知何处散发微香。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里有备用的一次性拖鞋,有备好的暖水壶,没有汗水和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气味,与拥挤的硬座车厢仿佛两个世界。
这里安静到冷清,人丁稀少,仅有的位置坐着上了年纪的乘客,他们间或翻报,间或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