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湖头一回挨朱翠兰的训斥,往日里他只见赵方初整天挨骂,回回都是垂头丧气的,本以为自己挨了训心里该难过一会儿了,却不想竟是一丁点儿的难过也没有,反而觉得有些新鲜。
他挨了训斥还笑出声,惹得朱翠兰又是一阵数落:“你要是还这样以后我可不跟你好了,你叫别人婶子去。”
朱翠兰口气带着训斥,说话间却都是为他考虑,杨冬湖心里暖洋洋的,在推脱就显得不识好歹了,他只好道:“婶子别气,我下回不会了。”
“知道错了就行,咱两家就是一家人,别再说那些外道话了,明白了吗?”朱翠兰道:“我听大川说,他想办场婚宴,这事儿你俩是不是商量好了?”
这事儿提起来的突然,杨冬湖怔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大川心细,这我们都没想到这一茬,你们两人既然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咱们就办一场,到时候婶子替你们操心,且你已经算是孤家寡人一个,新媳妇没有娘家要受欺负的,这个兆头可不好,婶子给你当娘家,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就当婶子给你嫁妆添妆。”
成一次亲花费可少不了,有多少人攒了一辈子的钱都花在这上头了,杨冬湖已经是过了明面的媳妇了,按理说不办也是可以的,若是别人不办宴席就能接回来人,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肯定会觉得捡了大便宜,何苦再费银钱。
朱翠兰的话让杨冬湖湿了眼眶,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吸了吸鼻子,喊了声:“婶子。”
朱翠兰怜爱的摸了摸杨冬湖的手背,把妆奁最底层的一个银镯子拿出来,道:“这是你娘留下来的,说以后给大川媳妇儿,本来该你来的时候就给你的,可你原来的那个家你也知道,婶子就考虑的有点多,你也别怪道。”
朱翠兰说着,把杨冬湖手腕上的衣服往上推了推,露出纤细的腕骨,手上一用力,镯子就戴在杨冬湖的腕子上了:“她那时候苦,身无分文的来到这里,一身好衣裳都没有,这还是她原来伺候的那户千金小姐赏给她的,她一直没舍得卖,人没了留着当个念想,我一直替她保管着,幸亏放我这儿了,要不然肯定也落在杨家那黑心肝的妇人手里头了。”
寻常人家里就算是打镯子,也就是普通的素圈,花纹样式繁琐,打一个带花纹的要多费好些钱,农户人家有的带就不错了,也就不讲究什么样式不样式的了。
而戴在杨冬湖腕子上的镯子不光沉甸甸的,上头还用重工雕刻着缠枝莲花的图案,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能买的起的。
徐莲衣的事情杨冬湖听赵洛川说了许多,这会儿镯子戴在腕子上,杨冬湖仿佛能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温婉的姑娘,脸上笑意盈盈的在冲自己招手。
杨冬湖没见过徐莲衣,只能靠想象给眼前人虚幻的人描摹出鼻子眼睛,在他心里,徐莲衣应该就是这样小家碧玉的模样吧。
朱翠兰见他愣神,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眼前的人一瞬间消散,杨冬湖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没什么。”
朱翠兰也没追问,继续分着妆奁里的银饰,这个簪子精致小巧,模样新,就留给方初戴,那支款式虽然老旧,但胜在分量上足,就留给方宇的媳妇,给小两口过日子用。
还有支上头带莲花的,刚好和杨冬湖手腕上的镯子凑成一对,就留给冬湖戴。
这都是朱翠兰经年心血,她捣鼓了好一阵儿都不舍得放下,杨冬湖精心陪她坐着,听她说每一支簪子的来历。
镯子贵重,戴在手上怕有心人惦记,杨冬湖回了自己院里就把镯子收了起来。
晚上躺在被窝里,杨冬湖跟赵洛川描述了在晃神间看到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