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一道轻灵柔软的声音响起:“请问……谢先生在吗?”
银钩铁画的落笔忽然一折,拖曳下长长一道墨迹。
谢尘安倏然抬眸。
片刻后,归寒进来了,暗卫最重要的便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他的语气里却没忍住带着一丝古怪:“公子,长宁公主求见。”
谢尘安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戒尺之上。
宫灯昏黄,如同鎏金裹住墨黑色的戒尺。
“让她进来吧。”
门开合,又无声关上,将泼墨般的夜色隔绝在身后。
细小的气流卷动苇帘,帘动之间,内室那道静默的身影若隐若现。
江辞宁心脏狂跳起来。
片刻后,她终是抱着温好的酒,一步步靠近苇帘。
谢尘安静坐在桌案边,凝视着苇帘。
苇帘遮挡住来人大半身形,只看得见月白色的撒花百褶裙随着她的步伐翻动,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白皙如玉的手掀起苇帘,宽大的袖袍往下堆叠,露出一只松松悬在手腕上的玉镯。
肌骨胜玉。
谢尘安蓦然想起许久之前,她也曾这般找过他。
只是那时是白日。
而此时,唯余昏黄烛火映亮暗室。
她从苇帘后探出来的脸颊亦被包裹在一片晦暗暧昧的光中,一双剪水秋眸含着细碎的光。
江辞宁踏进苇帘之内,看清了身着苍绿道袍的谢尘安。
她将怀中的酒抱得越发紧了。
宫灯映亮室内一角,谢尘安的身形沐浴在半明半暗中。
他的脸微微侧着,眉眼唇鼻的线条如同刀凿斧刻,又被温软昏黄的光晕染得神秘温和。
江辞宁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边。
宣纸之上,压着一根漆黑如墨的戒尺,正是她送他的那一根。
江辞宁眼角一跳。
她看见谢尘安的手指落在戒尺尾端的仙鹤之上,似乎在轻轻摩挲。
戒尺墨黑,他的指却苍白胜雪,两相对比,叫人心惊。
满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