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馆的热闹在厕所走廊后方。那里有一扇窄门,门后有一条只一人过的楼梯,楼梯左转右折,但也只有一层楼高,越往下越能感觉到心脏激烈的震动。
那不是心脏本身的震动,那是地面的物理震动带来的反震动。
昏黄灯光里有一扇黑色的门,光线本就昏暗但门边的男人仍带着副黑色墨镜。从外人的视角这是墨镜,但这是一副滤光和平常眼睛无异的遮挡,只是为了不让人记住他的脸。
因为在他身后的门里,一切都是血腥与暴乱,在法律边缘弹跳着的喷张。
而他是这里的守门人,在墨镜里观察着每一张或兴奋或邪恶或疯狂的欲望。
雷婧父亲就在这扇门后,他的诉求被持着赌注的人淹没,他正趴在擂台上,等着裁判读完秒数。
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家里胸有成竹,他笃定庆成市没有比他能打的人,他在武术界也算是小有名气,耕耘多年,若有什么人物他应当认识。
但他哪里晓得,明面上的宣扬和地底的疯癫完全不在一个空间。他一路上都没有理妻子的关心,在路过体育馆时他拉着妻子进去,亲眼目睹了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女儿获胜。
他满意离开,“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血液里都是武术,怎么可能输。”
雷婧的胜利给了父亲信心,离开体育馆的男人也想着晚上和女儿的奖金碰杯。他们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无论女儿以后是打拳击还是继承他的武术学校,都算是子承父业。
雷婧父亲在那一瞬间好像找到了人生新的可能,他多年没拨开的乌云里出现亮光。男人踏着亮光走进搏击俱乐部。
他换上俱乐部提供的衣服,带上护具,塞进护齿,披上为他特别定制的披肩,深蓝色上写着两个大字,“雷神”。
这是他的代号,雷婧父亲坚信,这也会是在今晚响彻整场的名字。在来之前他还买了自己赢,赔率更大,他今晚得到的不仅仅只有五万块。
比雷婧父亲先入场的是金燕口中没有道德、不顾别人死活的前格斗运动员。雷婧父亲不了解这些,他也不认识对方的脸。他只听到全场都在大叫一个名字,“洛神”。
这个名字取自老电影里《洛奇》,洛奇一度成为拳击代表,洛神的意思是此人像是洛奇转世的神,但雷婧父亲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名字不够响亮,还有点娘。对方身上的肌肉他也一点不少。他会让雷神的名字在今后的周末盖过洛神。
但雷婧失算了。
不仅失算在认知,还失算在人性。
对方起初像耍小狗似的试探他,给了他几个出拳的机会,但雷婧父亲哪里知道这地下的疯狂,他还等着礼貌与客气,等着公平的较量,他哪里深思过地下不要命的主旨。
这里的观众不在乎到底谁是最终的神,他们只是想要极致的刺激。
雷神太保守,而洛神没下限。
雷婧父亲根本没仔细看赛前合同,他喊得救命也一次次被淹没。他被抬出搏击俱乐部后就直接拉上了救护车。
而另一头的雷婧正和戴冕在庆成饭店的十八层望着庆成的夜,在如蚂蚁小的车水马龙里,有一辆正是雷婧父亲所在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