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舍不得,他还是要实话实说。
“你有没有想过……”一字一顿,像已经在磨刀霍霍,就等着把时初凌迟处死了,终于,沈淮年有点不忍地移开眼,眺目远方,“他们也许不识字。”
话音一落,时初懵了,瞠目结舌,如遭雷击。
“!”
更深露重时,早起将杭城打扫干净的环卫工人,亦或是提前将肉包菜包等新鲜做好开始热蒸的早餐店老板……
这些,在其他人尚且睡在梦里,他们却已经开始工作的劳动者,将成为时初的采访对象。
主题自定,她放弃以搞笑作为切入点。
就想做一类更贴切实际的,甚至可以说是草根的。
而且,早起,四下无人,她不至于恐慌到窒息。
她还有画本作为辅助。
只要踏出一步,拍摄完毕,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现在,时初低头不语,侧脸轮廓皱成了一团,刷子似的眼睫轻轻颤着,方才还对完成期中作业有点信心,这会儿就像被针扎过泄了气的皮球。
“啊。”沮丧,沮丧,只有沮丧。
踌躇不前,顾虑良多,期期艾艾。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时初闷着声,急得像被抛入热锅的蚂蚁,憋着气儿缩在原地,手足无措,绝望脸。
好半晌,她咬着牙,横下心,拽拽一旁的沈淮年,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乌漆漆的水眸中藏着央求。
求求你啊,跪下来求求你,帮帮我吧。
把沈淮年当作是足以信赖的伙伴,再不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求求你,离我远点”了。
沈淮年似乎看透了她心里想的一切,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去,眉梢往上一扬,忽然就起了点坏心思。
一只手插入裤兜,勾了勾唇,像雪中送炭一样,云淡风轻道:“别怕,我帮你。”
果然,时初的眼中盛放了烟花,有惊喜,有感激。
五彩缤纷,姹紫嫣红。
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眼,没过几秒,又看过去,两人并排而走,目的明确,往正在打扫大马路的环卫工人那边走去,眼看着就要接近目标了,沈淮年把摄影机交还给时初,“你负责拍,剩下的我来替你完成。”
“后期剪辑我相信会有你自己的声音。”
简而言之,打配合,姑且算是作弊。
静默一瞬。
沈淮年微微侧眸,好整以暇地望着时初。
“不过,不是无偿的。”
时初下意识地想去掏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