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瞪,“你们师徒俩还要不要点脸了,红口白牙就颠倒黑白,那捆仙锁历经百年从未出过差错,谁能信年久失修那套说辞郁明烛,你不就是想包庇你这徒弟吗,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做给谁看”
这话太过冒犯,璇玑长老一惊,赶忙劝架,“戒律,明烛仙君自然不徇私情,眼下也只不过是”
“你少帮他开脱”戒律长老越说越生气,“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师父的,毛还没长齐时就与魔修厮混在一处,当徒弟的也学着狗仗人势,无恶不为,你们与那些十恶不赦的魔类有何区别”
“戒律慎言啊,昔日流言蜚语如何能当真”
“慎狗屁的言,天下因妖魔大乱,这群没娘养的孽畜与魔勾结,那就和魔一样该死,一样该下阴曹地府不得生”
字字如钢珠掷地有声,话音落下,善恶台陷入死寂。
温珩哦豁。
日头一点点隐匿下去,最后一抹光也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郁明烛的眸光愈来愈沉,连唇畔的笑意都不见了,周遭冷风乍起。
他眉眼生得精致浓烈,笑时明眸善睐撩动人心,冷下脸,却似地狱修罗般无情冷肃。黑白分明的眸子沉沉寂寂,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良久,忽地轻轻笑了一声,“说得对。”
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一阵强悍的修为压制铺天盖地弥漫而来,刹那间,心脏如被无形的手攥住一般沉重。
无辜之人尚且如此,戒律长老俨然更甚。
纵使修为高深,也在几息之间口鼻沁血,浑身的筋骨都像被细丝死死缠住揉碎,疼得如同肺腑撕裂。
剧烈的疼痛下,他瞳孔逐渐涣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费力地喘着气,出嗬嗬抽气声。
郁明烛依旧轻轻缓缓,从容不迫。
“许是生死簿上无名,让无常阎王把该死之人都给忘了,今日本尊便大慈悲,给你一个机会。”
他声音略低了低,如阴风般轻掠,“你亲自去与他说一说,如何”
随云山的明烛仙君三年未曾露面,人们只道他昔日秉性纯善,行止温良,竟忘了他原本修为高深莫测,属天下第一剑修,剑宗九峰长老之。
无人敢拦,无人能拦。
善恶台之上万人瞩目,暮色阴冷无声,只剩下越来越粗重艰难呼吸声。
若再这样下去,戒律的丹田会被当场压爆,死无全尸
郁明烛的衣袖忽然被轻轻扯了一下。
“师尊,”
他垂眼看去,温珩又拽着那一小片袖角晃了晃。
“弟子日日盼着师尊出关,有好多话想与师尊说呢。”
矮了半头的少年,浑身都是狼狈不堪的,满脸沾着泥灰和血。可是一双眼睛却明净清澈,像是幼年的犬兽,露出几分讨好似的笑容。
“如此可喜的日子,师尊且消消气。”
郁明烛神色淡淡,浓密鸦黑的睫羽在月华下镀了银辉,恰好遮住他目光中几分晦暗的情绪。
目光相错,似是心底落入半簇火星,顷刻间蔓延成燎原之势。
万籁俱寂。
半晌,他轻阖了阖眼。
猛然间,迫人的压制撤去,戒律一口污血喷出,跌坐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大口喘着气。
善恶台没有灯火,郁明烛背过身去,皎白的身形逆着月光,面容神情看不真切,声音却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