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孟梨才終於醒了。
依舊是誰都不認識。睜眼看見常衡之後,還立馬就扯著被褥,把頭臉往裡縮。
常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小心翼翼將人從被褥里扒了出來,他謹記著大夫的醫囑,凡事不敢操之過急,跟托小孩兒似的,將孟梨卡在被褥外頭。
看著他煞白著臉,卻緊閉雙眼,不肯瞧人,心尖一痛,溫聲細語地道:「阿梨,被子裡多悶啊,幹嘛一看見我,就往被褥里藏?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孟梨緊閉雙眼,把臉往床裡邊扭,一言不發。
常衡哄著他:「阿梨,你餓不餓,渴不渴?我拿點東西餵你吃,好不好?」
孟梨還是不理他,血色寡淡的嘴唇,緊緊抿著,不管常衡說什麼,就是不睜眼,也不理人。還一個勁兒地往被褥里縮,跟鵪鶉似的。
這隻鵪鶉頭髮亂糟糟的,額頭和臉上,還有細微的擦痕,已經結痂了。
常衡方才也只是簡單幫他擦拭了一下身子,就想著,把人從床上撈下來,好好洗洗。
孟梨渾身都是擦傷,洗澡固然會疼,但好好泡一泡藥浴,總歸恢復得快一些。見孟梨躲在被窩裡,也不理人,常衡只好先出去,讓店小二燒些熱水。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常衡才湊回床邊,隔著被褥輕聲道:「阿梨,我幫你洗個澡,好不好?」
沒人回應。
「阿梨,我給你買了衣服,你洗過澡,立馬就能穿了,你不想試試嗎?」
還是沒人回應。
常衡生怕他把自己憋暈在被窩裡了,索性就上手扯被褥。
「阿梨,泡泡藥浴,身上就不疼了,好不好?」
可孟梨說什麼都不理他,沉默得像個鋸嘴葫蘆。
常衡沒了法子,只好騙他說:「那你先下來,床單上有血,我幫你換一床,好不好?」
「……」
「床單是濕的,你這麼睡一夜,定然不舒服,若是著了涼,再染了風寒,傷口癒合不了,生了腐肉,須拿刀子割了,到時候會更疼的。」
孟梨這會兒算是聽進去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剛一腳踩在地上,就頭重腳輕,險些摔倒。常衡手疾眼快,伸手扶他,卻被孟梨推搡開,順勢就抱住床架。
他寧願抱著床架,都不肯讓常衡碰。
常衡眼神微微一暗,隨即又道:「你下都下來了,順便洗個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