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那天,登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我们家还从未像那天热闹过,父亲和母亲在那一天脸上的笑容比前半生加起来的还要多。
可在此之前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个个都在背地里说我读书读傻了,早就该结婚生子的年纪,还在抱着那书本读个没完,也不去考试,一看就是天生的榆木脑袋。
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这些从口中说出来的话,求亲的请求被我父亲一律驳回。
一方面是他看不上这些捧高踩低的人家,另一方面,则是知道我的目标在更高的地方,这些寻常的家伙注定与我门不当,户不对。
府试开始,我再一次走进考场,名声显然已经传了出去,有不少人用惊奇的眼神盯着我的脸,而我则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试卷上。
这是一场面对更多人的考试,与县试相比,府试的难度何止提升了十倍?
我开始感受到压力了,答题的度远不能和县试的一气呵成相提并论,不过幸好根基打得牢,绝大多数问题还是能够写出来的。
我再次上榜,这次的位次掉到了三十名,但掀起的风波远非县试可比。
我的名声传出的范围更广了,甚至有一些官员都送来了贺礼,这在我们家以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有许多人都在向我父亲打听关于我的消息,内容来来回回无非就是一条,他们想知道还会不会继续考下去。
我当然会,我不仅要考,而且还要上榜!
州试的日子接踵而来,我怀揣着紧张的心走进考场,这一考,就是不间断的三天三夜,不仅仅是对精神方面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对于身体而言更是。
到了今天的时候,关于那场考试的心情与内容我其实已经模糊了。
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走出考场的时候,父母迎上时那一双满含期待的眼神。
我们一家每天每夜都处于紧张当中,数着日子煎熬的等待着放榜。
那一天如期而至,我们从最高的名字一路扫下,没有,没有,没有……我的心跟随着视线一路下坠,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仿佛下一秒就要沉入那无底深渊之中,母亲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哭了。
“风儿,你中了!风儿,你中了!”
我身躯一晃,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榜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邓雪风。
这是我的名字啊,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我终究还是上榜了。
四面八方一道道不可思议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都在讨论我就是今年为数不多,连中三次的少年。
那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得意的日子,父亲大摆长龙,宴请宾客,我从未见过他在那些官员面前敢如此放声大笑,而那些衙役居然还笑面如花的躬身在旁倒酒。
有酒气扑鼻的官员将盛好的酒盅递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看向父亲,现他脸颊酡红,两眼中除了欣慰就只剩下满足。
直到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
啊……我长大了,我也可以在父亲的面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