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也下雨,捆在条凳上的巧莺死死望着集美求救,双目挣得通红。
过后巧莺常常在梦里找她,对她哭诉,瞪着那双猩红的眼。搅得她睡眠越来越浅。
见集美呆坐不说话,絮儿心里毛毛的,笑着嚷起来,“嗐,世上根本没有鬼!有也只有我这种穷鬼。”
立马将集美从记忆里拉回,笑着调侃,“如何会是穷鬼,今天才收了王爷那么多好东西。”
说起来絮儿还不知道李辞送的什么,只是听集美说了一嘴。横竖两人都睡不着,索性拆礼物玩。
女人最喜欢拆包裹了。
绸缎料子摸着滑滑软软,做衣裳穿很透气。纨扇绣着栩栩如生的花草莺鹊,天热了正好要用。酒她是不喝的,自然略过不看。
那箱饰倒引起兴趣,她走去翻开箱盖。恰逢集美好点满四个烛台,光线骤然变亮,珠宝闪着夺目金光。
有一支嵌蓝宝石正凤钗,一支八宝攥珠偏凤钗,两支雕芙蓉花苞的压鬓玉簪,又有一对浓绿透亮的翡翠叮当镯,一对红玛瑙手镯,两副珍珠耳环,两只红宝石戒指。
絮儿耐心听集美介绍,隐约听见银钱落袋的声音,叮叮当当响。
想不到李辞这人挺大方。
她随口笑道:“送礼来的人说什么没有?”
集美憋笑,仰头托着下巴似有所思,“哎呀叫我好好想想。送礼的说今年雨多又热,王爷叫王妃不必时时呆在屋内,多往花园走走解闷。”
絮儿不解,“去花园干什么?种那么些花草,蚊子多死了。”
集美心窍灵动,自认比絮儿大几岁,已然猜到王爷是想多见絮儿。
便拉她坐到凳上,一面给她倒茶一面打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园后头连着别院,可能王爷想让你帮着喂猫吧。”
说得絮儿面色难看,噘嘴埋怨:“那样一来不就真成猫妖了,我才不去!”
集美为她找来披肩系好,笑着窥一窥,见她神情认真也就不再玩笑,“不想去就不去。这种事情横竖得你喜欢才行。”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絮儿只当她是说喂猫的事就没多想。
一番折腾下来临近五更,集美睡不着,点一盏灯在榻上做她的新鞋面。不由得想起傍晚时分廖妈妈和她说起的话。
她不敢告诉絮儿的话。
王爷近来开始咯血。廖妈妈现,从别院收来洗的衣裳前襟、袖口沾了好些血。
前几日请了宫中徐太医来瞧,只说李辞身子不好。恐怕挨不过今年冬天。
得赶在他死前,把小姐弄出府去。
横竖是配阴婚,只要有女人肯陪王爷去死,入殓时好好化妆,保准叫人看不出来。
这个想法大胆到连她自己想起都惊怕。可转念一想,她从没拥有过什么,故而谈不上失去,身上这条贱命也是不值钱的。
而小姐不一样,她仗义善良又饱读诗书,如今虽得了怪病性情大变,总该有个明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