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实践了谁欺负哭的谁去哄这个道理。
江寄月到底还是有点不服气,斜眼看他:“我敢说,换成是你,你也会被骗。”
年少相识的沈知涯寡言少语,却很上进,明明身为下贱,却不似其他人般肯轻易认命,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有时候都累病倒了,还要爬起来看书。
江寄月还记得有次沈母摔断了腿,小少年是如何用瘦弱不堪的肩膀背着沈母走了二十里的夜路,她那时提灯为他照明,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却从未有一刻觉得他是如此高大可靠。
大概人就是有点傻吧,看到沈知涯能如此照顾沈母,就以为他以后也能一心一意待自己。
荀引鹤好脾气道:“是,你说得对,换我我也会被骗。”
但其实荀引鹤知道他不会,香积山太过安逸,没有波澜,也没有诱惑,所以验不出人性,不似荀家。
荀引鹤眼眸中的嘲讽一闪而过。
这次是江寄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重新把张良捞了回来:“若换成是你,你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刺杀始皇帝?”
荀引鹤道:“你就这样肯定我会去刺杀。”
江寄月道:“你既然能留下这样的批语,想来你是赞赏张良的行为,所以应当会。”
荀引鹤却摇头:“不,我不会。”
江寄月有些困惑。
荀引鹤道:“比起大召的臣民,我更需要记得我是荀家的子孙,本朝的皇帝都是世家扶持起来的,没道理为他殉葬,所以如果大召真有日薄西山的那天,荀家会想办法扶持下一个君主。皇帝可以换,世家不能倒。”
江寄月道:“不对吧。”
荀引鹤道:“有何不对?我从小受这样的教育,从来不觉得这有何不对。”
“你若是觉得都对,也不会读到此处觉得酣畅淋漓,而是会嘲笑张良的愚蠢,何况你现在也是这样做的,”江寄月道,“你分明在散荀家家财,刺杀世家,为大召续命。你没变啊。”
荀引鹤听得觉得有雷在耳膜处震震作响,他道:“我没变么?”他把江寄月搂得更紧了些,抵着她的头顶,道,“其实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模糊,像是只是一个符号,一只没有思想的虱子,只要沿着裤缝乱爬就好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又何谈变还是不变。”
“可是哪怕只是一只虱子,它也想有一颗太阳,想有光辉沐浴在身上,晒掉那些污秽浓垢,所以卿卿,你不要离开我,你无论去哪儿,我都会找你回来。”
江寄月觉得荀引???鹤这话没法接,便换了个话题引掉他的注意力:“你竟然看过《大人先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