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没什么起伏。除了可能被师尊误解时流露出的那一丝短暂的慌张,他的神色一直十分冷静。
沈夕也没有察觉到他这小徒弟内心的波动,继续道:“之前是因为动用了过多的灵力,才让这魔气跑出来了一会儿。现在它已经被重新封印回去了。”
他说得轻松,秦越却不这么想。
小徒弟望着他的师尊道:“没有什么收服魔气的办法吗?”
沈夕笑道:“没有。”
秦越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所以,不要给魔物留一丝机会,”沈夕的眼睛望过来,秦越感觉自己被师尊的目光锁住了,“魔物并不都如你先前看见的那般丑陋,有的甚至可以变换形态引诱你。”
“你本是凡尘之人,入门的时日也短,有些事情可能学堂的老师还没有跟你说过。”
“五百年前,我将魔君一剑斩杀之后,魔物力量大为削减。但魔物难以斩尽杀绝,如今仍然有很少的一部分龟缩在十万大山之外的荒原上。”
“如果有朝一日,它们……”沈夕的声音突然变得又低又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昆仑山就是人间的第一道防线。”
“当然,我希望永远没有这一日,”沈夕道,“现在的人间也受不起这个苦。”
秦越耳朵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从前也没几个人想过他受的苦,那其他人的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师尊还受着这样的苦。
秦越想到这里,就见沈夕望过来,目光牢牢锁住了他:“你身为我的弟子,自然要担起这份责任。只有魔物永不进犯,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才不会化成灰烬,明白吗?”
秦越望着面前的人,认真地点点头。
沈夕心里十分满意。
尽管已经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秦越却仍然能这么听话,沈夕的心里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他看着对方,伸出手来,笑道:“好,很好。”
秦越看着这伸过来的苍白的手。
他曾经领教过这只手有多么冰冷,放到他的脑袋上都会叫他不由自主地颤一下。他也曾经领教过这只手有多么温柔,轻轻摸他的脑袋时也会叫他舒服得忍不住身体微颤。
秦越已经分不清当沈夕的手落到他的脑袋上时,他身体的颤抖究竟是因为什么,也很难说这冰火两重天的感受究竟如何。但他现在一见到这只手伸过来,就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前倾,将自己的脑袋送到这只手下。
刚刚捂过手炉的手没有那么冰凉,手指熟练地在小徒弟有些毛躁的间穿梭。沈夕揉了会儿小徒弟的小脑袋,就松开手,看着对方头凌乱,神色平静地直起身来,心情十分愉悦,这连日来因为修为暂时下降而堆积的郁结也消散一空。
他看着神色镇定理了理头的秦越,心想小徒弟又长高了一点。
不仅人长高了,而且也很听话,现在也识字明事理,拥有自己的判断力了。
孩子长大了。
而他,也可以做好准备了。
沈夕想到这里,便对秦越道:“你练剑可有什么阻碍之处?虽然师尊现在不能一眼看出你的问题,但还是可以给你出些主意。”
秦越立刻将自己练剑时的不通之处说给了师尊听。
师徒两人在房间里细细分析了一场,秦越就继续回到院中进行练剑。
*
如此又过了两日,百花盛宴最高。潮的时期已经过去。
榆泽城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任何一位当日亲眼目睹,非魔道中人的大能都坐立难安。他们中有不少人曾参与过五百年前的纷乱,还有不少人光是凭借敏锐的直觉就觉察出不对,因此诸位大能在这两日内依次离开榆泽城,回师门去商讨大事了。
好在这些大能离开之际都十分低调,大多都是夜间离开,因此榆泽城中其他不知情的人倒也没有慌乱,反倒依旧热热闹闹地趁着百花盛宴的期间在榆泽城中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