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郑时朗头也不回。
“那郑先生何故针对我呢?我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
郑时朗这才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冰冰的:“我看秦少爷是误会我了,郑某并无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也不敢有。只是觉得,让远道而来的贵客蹲局子,实在不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郑先生的意思是,我不是中国人?”
“留学归来的公子哥不算少,又有多少个回来了不沾些洋人气呢?既如此,倒不如直接照着对洋人的礼仪来招待,大家都高兴。”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秦霁渊脸上竟没什么愠色,只是不紧不慢地摘下围巾和手套,挂在进门处墙上的小钩上,好似漫不经心地接话:“所以你认为,我也是这种人。”
郑时朗反倒笑起来:“秦少爷,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摘下手套。”
“嗯?”
“摘下手套杀人,凶器也好指甲也罢,留下的可都是铁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你认为我要杀你?”秦霁渊自认自己就算臭名远扬,也还没有脾气差到被人编排两句就能下死手的地步。
郑时朗笑笑,没说什么,回过头继续他的翻译工作。秦霁渊慢慢靠近他,在他身后约一尺的距离停下,俯身,离他不过咫尺。
这个距离,已经不算安全。
秦霁渊没动手。理所应当,他怎么可能在警察局杀人,那也颇不给钱照益面子。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大文豪天天都在忙些什么,于是挨着郑时朗的耳边念出了书上的句子:
“在死亡与重生之间,我们注定要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
郑时朗手一顿。
“与其说是我这样认为,不如说是你希望我这样认为吧,秦少爷。”郑时朗的话头又转回刚才的话题。
“哦?何以见得?”
“你在先前的对话里提到,这是你‘留洋学到的本事’,本就是有意引导大家将你想成一个在外留洋,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回国挥霍家业的公子哥。如今我这样想,应当正中下怀吧。这个回答秦少爷满意吗,满意的话,就请不要再打扰我工作了。”郑时朗难得说了那么多话,解释了一大通。他以为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说得那么直白,没想到还是自己高看了秦霁渊。
秦霁渊没有反驳,他有意营造这个人设是真,还以为自己演得毫无破绽,没想到轻易就被郑时朗看穿。对方这番话像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告诫他别总想着在他郑时朗面前耍这些小把戏。
他自知言多必失,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坐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脱了大衣挂在床旁,两只手枕在头下。两个人保持这种宁静的稳定约半个小时后,秦霁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郑主编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郑时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