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池晏的假期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将陈小姐立刻拐带回昏暗的卧室——或者浴室——那面雾蒙蒙的镜子的确令他很满意。
两人都穿着睡袍。
小指稍微一勾,就能够将腰带扯开。冷白的皮肤,像被柔软绸布裹好的玉瓷,稍稍掀起一个角,就白得晃眼。
但松虞只是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不带我先参观一下你的船吗?”
他回望着她,笑出一口白牙:“其实我登上这艘船的时间,只比你提前了大概十分钟。”
“嗯?”她诧异地看着他。
很快松虞就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艘船的确不是池晏的,他只是那一夜去买咖啡的时候,偶然在窗外看到了它。临时起意,就立刻联系中间人,将它给买了下来。
“为什么会临时起意?”她又问。
“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不是坏不坏。”池晏说,“只是我懂她的心情。”
他的声音太低,接近一声叹息。
松虞的心口不由一颤。她也懂了他在说什么。
她听到池晏继续说:“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站上赌桌,永远也下不来。”
失去爱人,就是一无所有。
他又想起那个梦。
不知为何,松虞竟不能再看他的眼睛,太飘忽,像将灭的烛焰,承载了太过深重的情绪。
她只好转过头,重新审视提香的画作。
尽管名为花神,画中的女郎却是一位妙龄少女。金黄的头发,
像是灿灿的阳光,照耀着初绽的蓓蕾。这无疑是那位富商对于爱人的某种寄语——他希望她永远是少女,而他能永远做她的日光。
但他不曾想过,太过完美的爱情,也是危险的。因为爱情既可以让一个人生,就也可以让一个人死。他一旦撒手人寰,他的少女就将陷入永夜。温室的花朵,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养料,就立刻枯萎。
松虞嘴唇轻碰,想要说些什么,但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或许他们应该离开这里。
直到她突然听到池晏含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想过,假如我死了……”
她吃了一惊,立刻打断他:“好了,不要说了。没可能的事情。”
他轻笑一声,将嘴唇贴在她的后颈。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沉黯。
“你会走出来吗?”池晏又问。
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持。
松虞睫毛一颤。
阳光将他的剪影投射到墙面上,阴影的轮廓笼罩着画框。
他的手掌仍然按着她的肩胛骨。
还有温热的唇。一切都是很真实的温度,但她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像是随着水流而渐渐漂远。
“好端端的,干嘛说这些?”她转过头来,蹙眉看着他。
“只是突然想到了。”池晏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