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争吵,小小的两层楼老房子永远混杂着低档烟酒味和劣质香水味,还有无止境的打牌嘈杂声。
“哟,张姐,今天怎么不见你家小尘呢?”画着妖娆黑眼线,贴着夸张假睫毛的女人媚着一双眼,扫了一圈房子后瞥向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细长香烟,明显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
“呵,怎么?想他了?”被称为张姐的女人用着长长的红色指甲捏起一张牌打了出来。
“哪有,我这不是没像你一样有个漂亮儿子嘛~”女人见她打了牌出来,嬉笑着扔出另一张,“小尘今年是七岁,还是八岁呀?”
“八岁吧,不记得了。”张大姐翻了个白眼,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嫌弃厌恶,“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跟个女人似的,整日只会张口跟我要钱,跟欠了他似的……”
“嗯?现在读小学不是免费吗?怎么还要钱啊?”牌桌上另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不以为意地插了句话。
“别提了,供他吃供他穿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脸来要钱!呸!”
想到昨天对方趁她赢了钱心情好,居然敢大着胆子跑来跟她要钱,还说什么捡的垃圾不够交学校的学杂费,张姐不禁偏头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话说你家老宋呢,别又是跑到哪个地方喝得烂醉了吧?”桌上另一个女人调侃完瞬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赢了,给钱给钱!”
“鬼知道。”张姐见她摊开的牌,瞬间烦闷地揪了下头,几根丝顺着指尖掉到地方,随后从桌下的抽屉里掏出钱夹拿了几张扔到桌上,“继续继续。”
“咔嗒”
门口响起一声极轻的开门声,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背着个破烂不堪的书包的小男孩从门外走了进来。
“哟,小尘回来啦!”
坐在张姐旁边的妖娆女人最先现了他,随即放下手中的牌,咧开嘴角朝他招手,“快过来,让阿姨看看。”
“你们瞧,这人可真是……”桌上另外两个女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妖娆女人的眼睛几乎黏在男孩脸上,可男孩却跟没听见似的,低着头往旁边狭窄的楼梯快步走去。
“阿姨叫你,没听见是吗?!”张姐瞪着眼睛,直接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砸向男孩脚边。
掉到地上的瞬间,茶杯裂成无数块锋利碎片,其中一块飞溅起来在男孩露出的白皙脚踝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下一秒,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似是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男孩站在原地双手抓着裤腿,低头不说话。
“真是个扫把星,一来就让我输钱,当初怎么鬼迷心窍就生下了你呢?!真该让你待在臭水沟里……”见他又是这副讨人嫌的模样,烦躁加上输钱的怒火令张姐起身走到男孩面前,伸手狠狠地掐打着他的手臂、大腿等地方,源源不断的恶语咒骂从涂着口红的嘴里说出。
“诶呀,好啦好啦,这么漂亮的身体,弄坏了就可惜了。”妖娆女人见打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劝道。
“这次就饶了你,上去把衣服都给洗了,还有房里的床单。”张姐剜了他一眼后走回牌桌前。
妖娆女人垂眸看着他,哼笑了一声,尖长指甲摸向他的白嫩脸颊时却被男孩躲过,转身就跑上了楼。女人站在原地一脸晦暗不明地紧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桌前其他人喊着让她赶紧回来。
脚步不停地跑上楼,长久的饥饿和身体的疼痛让他双腿软,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站起身,随后走进一间只有几平方大小,冰凉的地板上铺着一条薄薄的床单,上面放着一个枕头和一床旧被子,旁边摆了一张小木桌的房间。
关上不太牢固的房门,放下书包仔细放好,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冷硬的馒头大口吃了起来,由于吃得太急喉咙被噎得疼,却仍是停不下来继续吃着。
饿了许久而痉挛的胃部终于得到了一点舒缓,蜷缩在被子上没一会儿,想起女人的话,他又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狭小的卫生间里满是难闻的异味,衣篓里扔了一大堆脏衣服,他走进女人的房间,垫着脚把沾满了不明液体的床单扯下来,一路拖着回到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倒了点洗衣粉,泡了一会便搓了起来。力气太小,人太小,搓了许久勉强洗好了一半衣服,听着楼下传来的阵阵打牌声,他脱下脚上的拖鞋,把床单放进水盆里一下一下地踩着,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都洗好了。只是看着又在咕咕叫的肚子,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夜越来越深,当他洗完澡,捂着肚子趴在木桌上看着更高年级的课本时,楼下突然响起一阵争吵的声音,似乎是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