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瑾璃也曾打听过宋珧身世,可燕昭却不甚清楚,只知宋珧原是富裕人家出生,会试屡次不中后托人暗中打听,这才知道不只有人顶替了她的卷子也有人因贿赂考官而挤占了名额。她不愿趋炎附势,诉冤无门后不由对朝廷寒心。之后又因些旁的事,便上了黑山岭。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贪腐所致,如今陆远芝等人虽死,可难保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陆远芝为祸百姓。
“裴大人,该走了。”
越瑾璃将赈灾一事写成折子,交由叶容昭回京代为复命,而她自己则继续南下,回洵宅住些时日。至于裴佑云,因为协助赈灾,越宸宁原先交代的事宜尚未办妥,且李府与洵府本就相去不远,便商量着与越瑾璃同行。
与董楚非、何靖笙匆匆结束对话后,裴佑云迅速赶到越瑾璃身边,带着人马启程。一路上走走停停,沿途景象早已物是人非,让人看着难免惆怅。
十六那天未时,队伍总算到了洵府。入府安顿耗去不少时候,再抬头时天色已暗。
深秋时节,夜寒露重。庭中人寂寥,唯有天上孤月相伴。越瑾璃斜倚水榭阑干,细听山石流水之声。此间光阴匆匆,已去十余载,本是熟悉之地却仍生出几分难诉之情。是了,慕辰安说过,她二人相识原就在江南。若是那年无此际遇,她也不必如现在这般伤神。
再望天上满月,只叹心中凄凉无处话,此夜既是注定无眠,越瑾璃独自挑灯,执子见那黑白纵横。原以为棋盘之上可平心静气,不想慕辰安那日所言依旧萦萦耳边,乱了心神。
不知她在何处?做些什么?又是何心情?
如此无论做什么,总会想起她来。也罢,越瑾璃放下手中一切,起身信步而行,原想借着身边景致分心,却仍难以入眼。不知不觉间,她竟是出了洵府。青砖长街之上人影稀疏,沿街人家亦是门窗紧闭。踽踽数步,眼前突然敞亮起来,喧闹之声催人回神。
“这位(小)姐,里边请。”
越瑾璃来不及反应,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将她拽了进去。原来这灯火通明之地是风月勾栏,而拽她的正是在门口揽客的鸨爹。那年大概也是这般阴差阳错,让她二人在此处相遇吧。
还未等鸨爹招呼,楼里的倌人便都围了上来。拉扯间,听着靡靡笑语,看眼前灯火晃动,越瑾璃心中烦躁。那些倌人见她从袖间取出一叠银票,各个皆是两眼发直,再也看不见旁的。
“别碰我,这些归你们。”
越瑾璃言语听不出情绪,趁着倌人哄抢银票之际,她独自上了二楼,仅凭那日离开时的模糊印象,寻至她们命运纠缠的地方。正欲抬手推门,不知为何心中却是胆怯。
几番犹豫挣扎,越瑾璃终于下定决心。踏入房门,见眼前罗绮红帐,烛光暖晕勾动无边春意。床边静坐,只叹房中布景应如旧,可惜不见故人来。如今任凭她如何回忆,那夜场面依旧模糊。可若问是否后悔,唯有“不悔”二字。
不知不觉,一夜孤枕而眠。梦醒时分,睁眼看红罗纱幔,不过又是噩梦一场。正当越瑾璃准备离开之时,却听楼中人私语。
“听说了吗?昨天楼里来了个怪客,出手阔绰可就是不要人陪,偏生独自一人过夜。”
“之前不也来过一个这样的,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可不好说。”
昨夜那个怪客说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可另一个,难道……不知为何,越瑾璃心中隐隐觉得那人定是慕辰安。
“二位请留步。”
那两个侍人闻声停下,转身只见越瑾璃一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但再见她过来,赶紧福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