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心情沉郁地看着她,而她姝艳的面庞上只是平淡,仿佛刚刚那句话是随便说的。
昼眠低头翻着页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每次和你排演,甚至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
她的恨意就这么轻轻浅浅地喷薄而出。
可在时妄耳中,这话没头没尾,可以理解为她和他对戏很不愉快,却也可以理解成她和他对戏会很紧张。
他反应片刻,下意识觉得她说的也许是前者,可又找不到他们不愉快的原因。
他薄唇微启,平静地安抚道:“下次可以不那么紧张,我们是搭档,还要一起配合很久。”
他顺势给自己找透气的空隙,也猜她是这个意思。
昼眠嘲讽地微微勾了勾唇角,像是敷衍,却没有回答,让他的心不上不下。
她将剧本翻过一页,直接就开始念剧本上的台词:“我爱你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因爱生恨却是由你而起,你不接受我的爱意,还对我轻蔑不已。”
她对的甚至不是第一场的词,而是第八场开始,时妄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直接对这一场的台词,但他还是顺从地从这里开始。
想来她是更需要排演这一场戏,才从这里开始。
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半白,胖胖矮矮的男人走进排演室。
恰好看见昼眠和时妄在对戏,那个男人就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儿,等到他们排完一场才走出来。
他一走出来,昼眠就看见了他,立刻尊敬道:“郎教授。”
时妄回头,也看见了那位一开始就对他颇有好感,一口选定他的郎教授。
但此刻郎教授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是欣赏,有些捉摸不透:“时妄,你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排练的吗?”
时妄的唇线起伏:“抱歉老师,我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周围的人视线若有似无飘过来。
郎教授背着手,敦厚稳重的声音响起:“其实你的长相很合适这个角色,但是态度是否有些太随意?排练的时候还戴着耳机,难怪之前你排演的时候找不准走位。”
霎时间,周遭的几个人,甚至昼眠都看向了时妄的耳朵。
却只有昼眠知道,郎教授说的,是时妄的助听器。
大家都看着他的右耳。
路迢赶紧打圆场:“不是的老师,时妄一直排演都很认真,是第一次这样,估计也是忘了摘。”
说完又赶紧看向时妄,使眼色道:“时妄,摘了吧。”
时妄的手像是被定住,没有伸手去摘。
助听器和耳机在外面看起来造型当然是一样的,但助听器有一段长长嵌入耳道的部分,只要摘下来,一看就知道不是耳机。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摘下来,别人会注意到这枚耳机的格外不同,右耳的问题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别人的目光反而都是次要,他反而在意在已经知道他耳朵问题的昼眠面前出丑。
但偏偏路迢的开脱,在当场撞见的老师眼里无疑是护短遮掩。
郎教授温声道:“阿多尼斯,你觉得这样尊重和你对戏的对手吗?你面对维纳斯的时候也都这么随意吗?”
老师的态度和蔼,形势却向着他非摘不可的方向展。
昼眠就站在他背后错开一个身位的距离,静静看着时妄站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他的背影僵直。
昼眠微微握紧手里的剧本,却压抑想帮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