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竟隔着皮肉清晰的触到骨头,阿公的身躯也变得颤颤巍巍的,似乎随意一口气便可将他吹倒一般。
这使得他紧颦眉头,却并未开口多问。
6家村的祖地所在位置很是奇异,竟是位于村中心一颗老榕树底部,树已百年,盘桓的树根比常人腰身还粗,其下存有一个隐秘的缺口,入其内部,豁然开朗,自成一片天地。
众人现此地之初,还曾在其内部见到一块巨大石碑。
石碑神异,能显现人名,且皆为村中之人,并无外人,若有外村之人嫁进村中,石碑之上也会显现其名字,反之,若有人逝去亦或逃离村中,石碑之上的名字便会消散。
自然,这里便成了村民心中的圣地,将历代祖先牌位都被安置在此处,若非生死存亡之际,此地都不会开启,也不为外人所知晓,平日间也会在入口堆积起杂物,掩埋痕迹,今日阿公不知有何等重要之事,竟特地让6离均前来这祖地。
6离均小心翼翼的移开入口的杂物,扶着阿公俯身从树根底下通过,祖地幽深,伸手见不得五指。
在阿公的指示下,6离均掏出火折子,吹起火星,摸索着石壁,将祠堂中四处的火把点上,四周立马被火光照亮,一块巨大石碑在火光从阴影中显形,前方摆着三块蒲团,石碑后方,竟是着足足十层,被刻在石壁上的牌位。
6离均睁大双眸,心中惊诧,这是他初次进入祖地,自然被牌位的数量惊掉了下巴,他曾猜测过6家村的过往,但这数万牌位,假若都是6家村祖先,非往上数十代人不可,他心中疑惑更深,若以往如此兴盛,为何此时仅剩百人,难道阿爹所说祖上的仙人是真事?
阿公抽出手臂,拄着拐杖走到石碑之前的蒲团,将拐杖搁置,缓缓俯身,鞠躬作揖磕头,反复三次。
起身后,他在蒲团前站定,抬头朝石碑望去,从上至下检视着石碑上的名字,6离均不敢打扰,便好奇的四下察看,祖地空间很大,乃至可容纳数百人集会,四周皆是坚硬石壁,石壁上偶然能见到少许人篆刻的痕迹,但早已斑驳,分不清具体的含义,边缘还有石桌、石椅等,到处是有人曾在此地生活过的迹象。
6离均看不出其他特殊之处,自然而然,将目光落到了中心的石碑之上,石碑古朴,足足三人高,顶部斜斜的缺了一块,仅剩一个碑字,按照距离估计,前方应当还有两字,似乎是被何等利器切去,从碑字朝下看,果真和传说中一样,村民的名字依次排列,6宇、6云、6顺、6东临、香芸。。。。。。并无篆刻痕迹,浑然天成。
正当6离均找寻自己的名字之时,阿公低沉的喊道:“离均,过来。”
6离均连忙上前,走到蒲团前,料想阿公定是要他朝这牌位拜上一拜,作势就要跪下,阿公却将他身子扶住,摇了摇头,目光柔和,轻声道:“6家祖上并无这等繁琐礼节,见了,就当是跪了。”
他只得站直了身子,挠挠头,疑惑问道:“阿公,6家村究竟存在了多久?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牌位?”
阿公语气淡然,笑道:“百年。”
6离均更加疑惑,问道:“百年?阿公你切莫说笑话,百年怎能有如此多的牌位,这可相当于小半个天闲城了,若当真是百年,今日只遗留这百余人。”
阿公将笑容收回,视线落在石碑后的数万牌位之上,半晌才回道:“6家村,确实只有百年,但百年之前,6家村便已存在,那时,可不叫这名字。”
6离均等不及,立马问道:“叫什么?”
阿公回道:“无名。”。
6离均微微张嘴,诧异道:“无名?村中的火树银花?”
阿公回过头,凝视着6离均,缓缓道:“正是,你难道未曾注意过,6家村并不是全由一族之人组成?这些年来,村子从不排斥外族迁入,唯有一个规矩,若要长久居住,须改为6姓,村民之间,有血缘关系的少之又少。”
6离均呆滞住,细细回想来,先前他确实还从未注意过此事,要知道,村民间的关系可比他认知里的近亲融洽多了。
他此时仿若一个“丈二和尚”,先前疑问还未解答,又有了新疑问,他赶忙追问道:“阿公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无名人究竟有何等含义?”
阿公回道:“6家村的来历,在村中并不是什么秘辛,只是年少之人不曾关心。”
还未说完,他又继续说道:“明日的仙根测验,你一定要参与。”
6离均皱眉,很是纳闷,问道:“阿公,这是为何?”
阿公神情忽而落寞,无奈道:“阿公老了,需要一人替我守护村子。”说罢,扶着拐杖,费力蹲下,终于坐在了蒲团上,抬头看着6离均,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个蒲团,示意6离均坐下。
6离均也不客气,顺势一屁股坐下,不满道:“不是有阿爹吗?再说了,阿公哪里老,阿公的身体可顶得上两个我。阿公,我。。。。。不想修仙。”
阿公老神在在,凝视6离均许久,眼神柔和,而后叹了一口气,指了指石碑,解释道:“这石碑上方会显现村中众人的名字,这你应当已然知晓,也见到了。”
6离均点点头,阿公继续道:“村中之人皆以能上此石碑为荣,但他们却不知晓,这是一种护佑,也是一种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