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难道看不见吗?别多问了,赶紧给我退出来!”Krys连连招手,自己则躲到椅子背后,惊得浑身乱颤。虽没懂她是什么意思,但此屋内必然正在发生超乎寻常之事。
我用肩推开屋门,倒退着开始出来,双眼紧盯梳妆间,眼前依旧是镜灯刺眼的光芒,照得各种器物一片惨白,任何异像都不曾有。而当我退回到浴室门前,再看向破屋,霎那间明白Krys惊慌失措的原因。这是因为,在我原来的位置,站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女人,她穿金戴银,并淌着一种不明的蓝色污血!而那残破身躯,被砍了无数刀剁成鳞片状,半张脸已没了踪影,露出枯黄的头骨!这不可能是个活人!死状惨到无法形容,明显就是碎剐而死!
我惊得透不上气来,忙端起怪枪朝那东西轰击,绿色胶囊弹打在门板上炸响,一道黑到发蓝的光芒亮起,瞬间将侧面破窗震成齑粉。而屋内的这个碎剐女人却纹丝不动,睁着血红独眼瞪着我,慢慢掩上屋门,随着锁齿声响,重新关了这座梳妆间!
“赶紧去看看沙狐一号,他起来开灯了,但现在的模样更怪,似乎是中邪了!”对话机里响起四眼朋友的呼叫,那人正在狂呼,叫道:“他像个恐怖份子那样,打算将自己炸了!”
“炸了?这是什么概念?”我的眼前出现了曾经的半神,它为阻挡我靠前,就将自己膨胀成个气球,在原地轰开。但那是污鬼中的极品,范胖却是人。就在这时,大卧房方向果然传来一声闷响,无数稠汁被气浪喷溅在侧窗之上,就像往墙头泼油漆,立即黑了整堵墙!
“快,快,他肯定是完蛋了!”我手足无措地拽起Krys的腕子,朝前狂奔,脑海中闪过一千几百种范斯血淋淋惨死的画面,心头不由暗暗叫苦。看来某些事绝对是碰不得的,自己究竟在逞什么能?为何非要顾全颜面不去找暗世界菁英们协助,这下可好,白白死了一个!
“我这头狙位什么都看不见,侧窗已被柏油桶污秽浸透了!要不要打救护车电话?”对讲机传来个女人惊声尖叫:“太刺激了,哪怕电影也不敢这么拍!这事明天肯定上报纸头版!”
而当我俩闯进大卧房,虽然满屋都是油漆状的黑色喷溅物,但臆想中肚破肠烂的尸骨未曾有,却见到个落汤鸡般的黑色人形打地上爬起身。此物浑身覆盖着稠厚油腻,脚下盘着一个个圆形怪圈,其状与吕库古阴宅底庭的水幕极像,正手端着怪枪,胡乱瞄着各个墙角。
“你究竟是人是鬼?”我捡起双一次性拖鞋朝那东西掷去,抬手举枪喝问道。
“当然是老子!我好着呢!”此物扭过脑袋用力抹脸,露出底下肉色,那果然是范胖的肥头。他对我俩摆摆手,示意都退出去,忽然一个懒驴打滚翻将出来,拉着我俩回到起居室,呜咽一声轰然倒下。
我怕继续留在屋内还会出事,便与Krys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往楼廊上拖。而当他的肥躯越过门框时,这家伙忽然醒了,忙用手把住要我扶他起来,一声不吭拿起数码相机,再度窜回到大卧房咔擦咔擦拍起照来。
“他能喊能跑的,还能拍照,理应不会出事吧?难道这屋里存在着某种能炸出粪坑效应的绯局?”我与Krys四目相对,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待追他进去,死胖子打屋里出来了。他面色严峻地一挥手,让我们熄了起居室大灯,然后锁上门,说今天收工了。
十分钟后,四眼以及他那群严肃的朋友按捺不住内心强烈好奇,纷纷下楼跑来酒店,急着想要询问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台那歪瓜裂枣的妇人挡住他们乱闯,说大声喧哗会惊扰住客,最终这些男女只能彼此凑钱定了间客房,才来到六楼我们的套间前。
“沙狐一号没生命危险吧?我刚才急得差点报了警。”小玛撞见我过来,忙开口发问。
我也怕他们人声鼎沸会吵到住客,万一明儿惹老艾不高兴一切便万事皆休,便引着他们爬顶层露台,然后让Krys去二楼餐厅搬来箱汽水,这才止住人群骚动。
“他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正在洗澡,究竟发生了什么?死胖子只字未提,一会儿等他上来你们自己问吧。”我往墙栏上一跳,靠在司标旗杆上点起支烟,感觉浑身乏力。
远处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新的一个早晨即将到来,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已临近五点。忙碌了一宿,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却连这座仓库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
一刻钟后,死胖子挟裹浑身沐浴露香味来到人堆里,闷声不响地坐下,玩弄着手中的数码相机,显得若有所思。当被问起刚才是什么炸了,他撩开自己衬衫让我们去看他肋板,粉嫩的皮肤上有道丑陋伤疤,这是在水银心瓣时,制势马发狂给他留下的标记。死胖子指着肥肉说,黑色稠汁就是打这里往外炸开的,至于为什么别向他打听,因为他也不知道。总之感觉活像被抽空了脂肪那样,现在是浑身绵软无力。
“雌狐二号就不上来了,她还得看顾小孩,刚才凯瑟琳尿床了。”范斯点起一支烟,凝视着我的脸,说:“小老弟,我现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间问题房绝对没有死过人。”
“何出此言呢?那我和她见到的那具碎剐的女鬼又作何解释?”当听见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后,我跃下墙栏,来到他对面坐下,问。
“我们兰开斯特里,只有林锐真正死过一回而成了半妖,但根据他口述,当人肉体消亡后魂魄大致会去一个叫冥河长廊的地方,但人到了那里不意味就必须得下地狱,否则狄奥多雷又是怎么在蝃池为妖的?”他朝我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道:“我并没说那个女鬼不存在,人肯定是死透了,但没死在酒店里,这么讲你能否明白?”
这番话,老实说我想要理解尚且困难,周遭的小玛一伙更是如坠五里雾中,便纷纷向我打听林锐又是谁。范胖见这样说下去到中午也解释不清,便打开数码相机要我自己去看。
液晶屏上显出一帧照片,那是大卧房的边角,破墙上无端爬着獠牙般的冰刺和冰坨,在它底下的积水中,有些海蜇般的细小生物,那正是我搜集进塑料袋的软体生物。
当我从衣袋取出时,这东西已蔓出水来,形体开始变得浑浊不堪。小玛的朋友用笔记本电脑拍照,上网去搜寻相似图片。很快,这种软体生物的名称被找了出来。
它的学名叫海蛞蝓,又叫夜天使或裸海蝶,是生活在北极圈冰层底下的一种浮游生物。雌雄同体,以翼足螺为食,无法在常温下生存,只要离开水不超过三分钟便会大量死亡。
为什么极寒环境下的海洋生物会出现在果核酒店的0514房?范胖微微一笑,说他和老马过去主要针对的就是各地闹鬼宅子,虽从未亲身遭遇,但搜集了海量资料,对那些东西是有初步了解的。由此可以判明,问题房的幽灵,可能属于螺蛇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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