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得满头大汗,刀终究还是要落在幼儿头顶,那双凤目却湛出寒光,“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
刀,堪堪凝定。万不同蓦地从梦境中清醒一般,全身发软退后数步。
“刚刚,你被我催眠了。”
“催眠?”
“我跑出去,只是为了学催眠。”哥哥笑着对他说:“主人,你觉得顾云天是个很好骗的人吗?区区易容术就能混淆他的判断吗?”
尽管根本没见过顾云天,甚至都没去过中原,此刻哥哥提起他来却语气熟稔,无比自然。
万不同心底一凉,却听他又道:“易容的把戏最多只有一半成功概率。但若加上催眠夺其心魄、蛊惑神志,想必胜算至少能再加三成。主人,你觉得呢?”
……
当时的他们,五岁。
后来他们同时学习易容和催眠之术,但各有专擅。哥哥那双幽绿的瞳仁与人对视,那妖异的嗓音说出词句,本身已是催眠最好的先置条件。
保命的计划比预想更顺利,可随着离十年之期越来越近,万不同还是益发难以安眠。
顾云天的话,每日每夜都在他耳边回荡,成为他轮回无尽的噩梦。
夜半惊醒之时,幽黑中仿佛也涌动着顾云天眼底的那种漩涡,混杂着师父痛苦的哀嚎。几千次,几万次,辗转到天明也无法再次入睡。
他甚至矛盾地期盼着十年快点来到,以尽早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日子。然而心底另一个声音时时在提醒他,十年之后终将是自己躲不过的死期。一切努力,皆是徒劳。
……
();() 十年,终于到了。
他确实死了。
却不是死于顾云天。
……
那是十年将满的前一个月,他的一切准备都完全就绪:
哥哥催眠术达到了条件催眠的境界,弟弟的易容出神入化,而且长到了和自己一样高。每每扮成自己的样子,他本人都难以辨清,甚至会心里恍惚一下。
他已胜券在握,所以当他遇到嵇闻道时,也并没产生什么波澜。
只是个从中原来打探消息的人而已。他问的那个孟九转,自己又不认识。至于什么梅溪桥、蔡隶,淮水旧事,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哥哥能看出来,此人绝非普通人。
……
“你想活下来吗?”
当哥哥这么问弟弟时,弟弟不解其意。
“十年就要到了,你真的想替主人被顾云天杀死吗?”
“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着什么急?”扮做万不同的弟弟哼了一声。
是啊。就算死,死的也是学易容的弟弟,而哥哥,应该是可以活下来的。
因为这个,弟弟从五岁开始就恨上了哥哥。
本来是同样的人,一样的命运,凭什么他忽然就找到了生路?明明他才是那个学不好易容术的废物啊!
或许,他就是为了避免替死的命运才故意学不好易容,对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
就在打算离开鄯善的前一天,嵇闻道遇到了自己。